大遼國的皇帝陛下已經去世了,你們遼國的太子特意沒有讓人告訴你。”寧翊一字一句地說出來,在場的所有人立馬變得安靜,耶律渠更是感到渾身都在刺痛,他神情轉陰,眼神里帶著兇光,質疑道:“你騙我,就是想讓我收手。”
“我寧翊的情報從未出過差池,你可以去京師打聽打聽,大宋皇帝的哀悼詞已經令大禮監的人寫好了,很快就會送往遼國。”寧翊依舊神情淡然地說。他說完走上前去,低聲對著耶律渠說:“你說太子不給你報信,究竟安的是什么心?”
耶律渠心中一驚,他早在太子身邊埋了不少人手,如果皇帝去世,太子想秘密登基,絕不會有人不告訴他。難道說,他身邊,也有太子的人手,他雙眼敏銳地看著周圍的人,會是誰呢?
耶律渠的雙眼如同草原的雄鷹,眼神里逐漸地累積殺氣,閑云庵里出現一絲詭異的沉默,良久后,他開口道:“把阿措給我,我帶著我的人馬離開京師。”
寧翊掛著一絲笑意說道:“好,這個我答應你。”寧翊剛說完,打了個手勢,便有兩個侍衛打扮的人架著一個渾身穿著黑衣的男子,那男子神色疲憊,但眼睛里依然堅毅,他單腿下跪,對著耶律渠行禮道:“王爺。”
寧翊看了看阿措堅毅的眉眼,不由得暗生佩服,他說道:“是條漢子,硬是一個字都沒有從他嘴巴里吐出來。”
耶律渠點點頭道:“你哥哥寧遠的事情我會寫信告訴你,你最好不要對我撒謊。”
寧翊聽完鄙視道:“我還擔心你對我撒謊。”
“哼。”耶律渠冷哼了一句,“我對于堂堂古墨戰神還是心懷敬意的,他雖然是宋人,但卻是我心目中的英雄,年紀輕輕葬身于昆寧山,想想都可惜,這些都要拜你們大宋皇帝所賜。”
“你說什么?”景予本在暗中觀察情形,聽到這句話,臉色一變,冷然問道。
“這只是謠傳,你們愛信不信。”耶律渠騎上馬,懶洋洋地說道:“昆寧山是西域的身上,有人說上面有長生不老的仙草,這么珍貴的東西,哪個帝王不動心。”
“那他也不可能動用軍隊去,那可是十萬大軍。”景予質疑道,他一向清俊的臉上,出現了少有的一絲慍意。
“具體是何緣由,其實沒有人知道,這個也只是我的猜測,至于他們是怎么死的,等我消息吧。”說完,耶律渠便打算帶著人馬離開,可正當這時,一個尖銳的女聲從不遠處傳來,大聲斥道:“今天誰也不許走。”
景予轉身一看,原來是宛娘拿著刀架在明靜主持的脖子上,明靜顯然已經不能說話,眼珠子急得亂轉。
耶律渠見她如此,無奈地苦笑了一下,倒是把她給忘了,但他已經不打算同她糾纏了,如果太子真的登上了遼國帝位,那么一切,就真的來不及了,耶律渠大喊了一聲:這個瘋婆子就交給你們了,我先走一步。”說完,一群馬噠噠地奔去。
那些江湖人物也急忙相互攙扶著,匆匆離開。
寧翊只能看著他們絕塵而去的背影,罵道:“耶律渠,你這個縮頭烏龜!”說完,對著宛娘低沉地說道:“明靜主持是無辜的,長孫夫人,你先放開她。”寧翊在一次京師聚會中,見過宛娘,所以對她有些臉熟。
明靜看著耶律渠遠走的背影,幾乎眼淚奪眶,她略顯激動地指著景予說道:“原來你就是鬼面閻羅殿下,怪不得殺人不眨眼,夫君死于你之手,我要一命換一命。”宛娘說完,精致的妝容已經壞掉,頭發零亂,神情有些驚悚。
甲北聽到這句話忍不住了,質問道:“哎,長孫夫人,你是聽誰說我家公子殺了長孫明,這分明是污蔑,那天,長孫明還來找我家公子來保護他的家人,你怎么能這樣顛倒黑白。”
宛娘的表情已經陷入了絕望,這樣的人,是聽不進去半句話的,她略帶哭聲地說道:“夫君那天陪我逛街的時候,就臉色沉重,后來,后來他去了春雨樓,再后來,他就中毒,當場就死掉了。”說著說著,哭聲越來越大,甚至有些控制不住,她厲聲喊道:“你可是大名鼎鼎的晉王,江湖上人人聞之喪膽的鬼面閻羅殿下,難道還會有人誣陷你不成,你敢說,春雨樓,不是你的地盤么?”
陷入愛情的女人是絕望的,也是愚蠢的,景予只能無奈地嘆道:“長孫明是耶律渠犯罪的重要人證,更何況,他主動來找我,說明他想跟我合作,我為什么會殺他。”景予的語氣雖然冰冷,但吐字清晰,邏輯清楚。
景予繼續說道:“你可以自己去請一個仵作,查一下長孫明的死因,他并非是死于急性毒藥,而是因為長期服用五毒教的五毒散,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所以才來找我,至于為什么會在見我的時候爆發,我想,這應該只有耶律渠知道。”
宛娘的神色依舊悲滄,甚至于悲滄中帶著一絲絕望,她畢竟不是一般的女子,繼續問道:“耶律渠?耶律渠為什么要殺他,不,這不可能!”她說完擺擺頭,逐漸快喪失理智。
景予已經失去了耐心,若不是看到那女子有孕在身,他根本不會為她多費一點兒口舌,他示意了一下甲云,甲云立馬明白了,他偷偷地朝宛娘身后走去,打算把明靜搶過來。
景予看著宛娘的樣子,回道:“動機很簡單,耶律渠不想讓長孫明揭發他,他想繼續留著一張偽面,繼續在大宋生招搖撞騙。”
見宛娘依舊不為所動,景予繼續說道:“長孫明為了不再受耶律渠的脅迫,更為了他的夫人和孩子以后不在耶律渠的魔爪下生活,便動了同我合作的想法,不過,他應該臨死之前,都沒有想到,他娶的這個宛娘是假的,你也是耶律渠的手下,是用來監視長孫明的,不幸的是,你們都愛上了對方,你還懷了他的孩子。”
宛娘的刀子丟落到地上,眼神迷離,神情悲憫,甚至大哭了起來,她應該早點告訴長孫明真相的,她應該早點說的,不然長孫明也不會為了她這個內奸,失了性命,她表情空洞地看著前方,用手摸著自己的肚子。
梨落看到這一幕,已經有些動容了,不管他們做過什么事情,總歸都是被人使用的棋子,她緩步走到宛娘的身前,輕聲安慰道:“夫人,長孫明雖然已經不在了,但是你肚子里懷了他的孩子,你應該好好地保養身體,把這個孩子生下來,讓長孫明就九泉之下可以瞑目。”梨落的聲音特別好聽,不像景予那么冰冷,宛娘的神色漸漸看著梨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梨落將她扶了起來,看了看周圍人的神情,道:“我帶她先去吃點東西吧,宛娘悲傷過度,要送她回京師保住身體才行。”
“恩。”寧翊點點頭。
景予突然走上前來,從身體里拿出了一疊東西,放在遞給梨落,示意讓她給宛娘。景予說道:“長孫府你就別回去了,長孫府的其他人恨長孫明入骨,估計也不會給你好臉色,這是長孫明托人給你留下的產業,夠你后半輩子過來,就像梨落說的,你如果懷念他,應該好好地保住身體,生下這個孩子。”
梨落說完,將那一疊東西,裝到她的荷包里,并柔聲說道:“走,我們帶你去吃點東西吧。”說完,她看向明靜,明靜的穴位已經解開,雖然她剛剛對宛娘這個人心懷不滿,但聽了她的故事后,還是有些動容,更何況她現在懷有身孕,明靜一臉平靜地說道:“后廚今日熬了點兒小粥,走,我帶二位施主去吧。”
梨落點點頭,扶著宛娘朝著明靜走去,明靜離開的時候,偷偷地看了景予一眼,但終究是轉過身去,離開了,有些情愫,不能動,一旦動了,就是深淵。
寧翊看了一眼,想找個地方歇歇腳,順便等一下梨落,沒想到,景予突然走到寧翊跟前,表情清冷地說道:“則陵,我們找個地方聊一會兒吧。”
寧翊看了看景予的表情,疲憊中帶著一絲嚴肅,忙笑著問道:“你今日也太英勇了,居然能單挑那么多個武林高手,佩服!佩服!”
“你是怎么知道我來閑云庵的。”景予表情肅然地問道。
站在寧翊身后的段二有些心虛,他想趁機溜走,沒想到寧翊沒心沒肺地說道:“段二告訴我的。”說我,他還對著身后指了指。
段二聽完這話,冷汗直流,想著自己最近怎么得罪寧翊了,難道是剛剛上山的時候,不小心扶了江姑娘一把,可他真的是無意的啊。
景予的眼神轉移了過來,段二忙解釋道:“晉王殿下,您在長孫府審案子的時候,我無意間聽了一耳朵,我真的是無意的,并非是要打探晉王殿下隱私。”說完,他狠狠地瞪了寧翊一眼,還沒見過這種老大,專門坑下屬。
景予點點頭,道謝道:“今日多謝你們,如若不是你們及時趕來,景予還不知道能不能斗得過耶律王爺。”
段二聽完一臉震驚臉,有些不可思議,什么?大名鼎鼎的晉王殿下居然親自向他道謝,這是真話還是反話,不過,剛剛看著地上躺著那么多的武林高手,應該是真話吧?
寧翊聽完也是一臉震驚。
景予重新將眼神落在寧翊身上,低聲道:“去那個亭子?”院子的不遠處,有一個涼亭,周圍空曠,很適合聊天。
寧翊點點頭,二人走過去坐下后,寧翊開口問道:“怎么不見閑云庵里的其他尼姑?”
“我將他們轉移了,已經派人去傳話了,應該今晚就會回來。”景予回道。
寧翊看了眼遠處的山脈,道:“原來如此!”景予總是能在危機關頭控制好局面,這一點他是很佩服的,他正要開口夸贊幾句,景予凝神想了一會兒,突然問道:“你跟江姑娘關系很好?”
寧翊驚訝地看著景予,不知道他怎么會有此一問,他立馬抬頭看著景予臉上的每一個表情,想要一探究竟。景予似乎沒有掩飾的打算,他徑直開口道:“你不用猜了,我確實對江姑娘動了心,這件事我從來沒有對其他人說過,我也不希望你傳出去。”說完,還是一副冷酷的樣子。
寧翊沒有想到景予想要跟他談的事情是這個,只好說道:“我跟梨落關系的確很好,等她及屛后,我是打算去江府提親的。”
景予像是已經猜到似的點點頭,他清俊的眼眸閃過一絲悲傷,道:“那你為何還在一直調查你哥哥失蹤的下落,我還聽說,你請了南宮無雙幫你解開懸明畫的秘密,這件事跟你哥哥寧遠有關?”
景予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要跟寧翊爭,江梨落是個聰明獨立善良的姑娘,平心而論,她的美貌也是極為出色的,只是,他的身份,不允許他對梨落動心思,他那個表面柔弱其實十分強勢的母親,就算不逼著自己娶裴佳,也還會有其他的貴門女子,絕對不會是沈家那邊的人,沈裴兩家對立,是皇上特意造成的,皇上絕不會讓兩家有任何的姻親往來。
這應該也是,沈府拒絕了裴祁軒上門求親的緣由。所以,景予只是遠遠地看著那個心系江湖心系京師的姑娘,希望她能夠幸福,能遇到一位真正對她好的人。寧翊,景予心里不得不承認,寧翊是個很好的人選。
“你的情報也不賴嘛,居然知道這么多事情。”寧翊不知道是贊嘆還是反諷。
“我一直都有一個直覺,你想親自去一趟昆寧山,查清楚當年的真相。”景予也敞開心扉,打算開誠布公地跟寧翊談一談,他繼續說道:“但你有沒有想過,寧語馬上要嫁給景瀾了,你們寧家就剩下你一個了,你難道還要冒險不成,更何況,江姑娘也對你有意,你們佳偶天成,也算是一段佳話。”他雖然說著這話很難受,但景予更希望,梨落能夠幸福。
寧翊沉默良久,他看著遠方,帶著些許地無奈:“我也想裝作沒有發生過的一樣生活,但是我,真的做不到啊,那些人就白死了么?我哥哥寧遠,他還那么年輕,他本應該有錦繡的前程和大好的人生,就那么葬身雪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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