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窈暗忖,這個男人似乎有些意思,遂生了幾分周旋的心思。
“不知公子為何如此問?”莫窈不動聲色地問。
那人抱拳道:“抱歉,只是姑娘與在下識得的一位故人頗為相似,一時情急冒犯了姑娘,還請姑娘見諒。”
“無妨。”莫窈露出恍然的神情,諒解地笑笑,又好奇地問:“不知公子如何稱呼?公子的故人為何人?與公子又是何關系?”
方才被他問了一通,莫窈誠實地答了,如今反問回去,倒也不顯突兀。
“在下雷毅,乃溫家護院,此次外出為主家辦事,今日方回來,不曾識得姑娘,還請見諒。”雷毅先介紹了自己,誠心道了歉,接著陷入沉默,略顯堅毅的眉宇間掠過一絲感傷,很快又回過神,道:“那位故人是在下的一位長輩,只是已故去多年,不過姑娘與在下那位長輩的確有六七分相像,在下才一時認錯了。”
說到此,他又認真在莫窈面上看了幾眼,平靜道:“以姑娘的年紀倒是與那位故人的女兒相仿。”
這句話令莫窈平靜的心湖驀然一震,面上卻不露分毫,狀似十分好奇地“哦?”了聲,道:“世間竟有如此奇事,雷公子倒是個重情之人。”
接下來不好多說了,空氣陷入沉默,莫窈道:“不早了,我要回去了,告辭。”
屈膝行了一禮,莫窈慢吞吞回去了。
名叫雷毅的男子盯著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回去后的莫窈久久無法平靜,在屋子里來來回回走著,胸口似有什么不斷翻騰著,催促著她抬腳出去,走到門口又返了回去。
這么多年,她第一次如此迫切地想去做一件事,可理智又告訴她要冷靜,不能沖動行事。
其他事她都可以忍著,徐徐圖之,可這件事她迫切地想要打探清楚,究竟是不是她了解到的那種情況。
如果是,她該如何?如果不是,又該如何?
莫窈任由自己躺入柔軟的錦被中,臉頰埋入其中,直到呼吸漸漸困難,才抬起臉,翻過身,仰面朝上,大睜著眼睛,思緒很亂。
好不容易遇到一個突破口,她不能放棄,她一定要問清楚。
留給她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很快他們就要離開,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莫窈騰地起身,往門外快步走去。
剛打開門,眼前一陣暈眩,險些跌倒在地,一只鐵臂將她扶好,又很快松開,耳邊響起冷冰冰的聲音:“你要去哪兒?”
莫窈眼前恢復清明,認出是葛秋的聲音,胸口一下子冰涼。
有葛秋在此,她壓根無法出去,似乎只能等那個人再次出現,可這樣的巧合能有幾次?她還能不能再見到那個人?
莫窈腦子里亂糟糟的,臉色難看至極。
她最終還是選擇了回去。
她還是有自知之明的,也還有一絲理智,知道自己不可能打得過葛秋,索性放棄了無謂的掙扎。
門“砰”地關上了,把冷著臉的葛秋關到了外面,不去管他會如此生氣,莫窈坐在桌前,一杯又一杯地喝著清茶。
窗外斜陽透過繁茂的樹葉間隙撒下,穿過圓形窗棱上薄透的細紗照入屋內,在屋內地上撒下一地金色的清輝,細碎的影子隨風搖曳。
莫窈的情緒漸漸緩和下來。
多年的經驗使得她不會輕易相信任何眼睛看到的東西,今日之事有可能只是巧合,也有可能不是巧合。
都等了這么多年,她不介意多等些時候,總之她不能亂了陣腳,讓別人發現什么。
她要先一步查清,等一切確定了再做打算,而這個離不開一個人的幫忙。
即便再倔強,再恨那人,她不能失了理智,該低頭時就要低頭,因為靠她一人無法做成這件事。
到底她的自由建立在那個人的一念之間,只要他愿意,隨時可以將她的自由捏碎,讓她什么也做不成。
比如此刻的她只不過是只籠中之鳥,一舉一動皆靠著那人的施舍。
天色尚未黑透,殷逍便回來了。
莫窈腳步輕快地迎上去,屈了屈膝,笑意盈盈:“公子回來了。”
殷逍認真看了她一眼,嘴角牽起一抹笑,坐到桌前,伸手握住她的手將她拽到懷里:“今日可聽話?”
莫窈笑容甜美:“莫窈自然聽公子的話,哪里也沒去。”
殷逍滿意頷首,說起另一件事,瞧得出心情甚好:“今日可是演了一出好戲,只可惜阿窈未瞧見,不過不去也罷,免去許多麻煩。”
莫窈心生疑惑,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殷逍深邃平靜的眸子定定地瞅著她,淡淡道:“白日里宴席尚未開始,發生了一場意外,身為溫家貴客的柳逸被一名婢女刺傷了。”
莫窈驚得手指一顫,緊緊地攥住了他的衣袖,臉色雪白,心咚咚跳著。
殷逍微微一笑:“這是擔心了?”
莫窈故作淡然,扯了扯嘴角:“公子何必明知故問?莫窈若是不擔心反而不正常了。”
殷逍移開目光,一下又一下地輕拍著她的后背:“事情發生的突然,那柳逸倒也反應的快,只是些小傷,這會兒郎中已經去過了,并無大礙。”
莫窈這才放了心,既然他這樣說了,斷無哄騙她的道理。
“是何人所為?”莫窈沒感覺到他的怒意,反而后背的動靜頗有些安撫的味道,緊繃的身體略略放松。
“此人你也認識。”殷逍嘴角輕勾:“正是江家大小姐江水蓮。”
江水蓮?莫窈吃了一驚,怎么會是她?她為何要殺柳輕揚?
莫非是因為上次的事?
莫窈心里一動,忽然仰頭看向他,目光灼灼:“公子知道江水蓮會出現?”
殷逍垂眸看她,微微一笑:“不錯。”
莫窈笑笑,以他的城府若是派了人盯著江水蓮,不難知道江水蓮的動向,可見他早已知曉今日會發生的事,卻靜等事態發展。
此時一想,幸好她未出現,否則江水蓮定要認出自己,接下來就會有無數的麻煩。
不過若是自己在,江水蓮要對付的就不是柳輕揚了,到底還是自己連累了他。
果然是應該遠離的嗎?
莫窈忽然呆住,腦子里亂糟糟的,卻有一條線十分清晰地浮現在她的腦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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