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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逍說帶她來見一個人,也不知他說的是誰。
從進了這里,莫窈一個個看過去,認識的人少,不認識的人多。
即便偶然見到一個認識的人,也是許久才認出來。
對于曾經的伙伴,如今的有今天沒明天的階下之囚,莫窈并無多少感覺。
他們是相處最久的伙伴,卻是對彼此最無情之人。
有的甚至連那張臉都沒記清楚,又怎會同情?只有兔死狐悲的傷感罷了。
也許某一日自己也會成為他們中的一個,等著他人高高在上的冷眼旁觀,心里只有麻木和解脫。
堂主葉棠在前帶路,目不斜視地走到一處牢房外,恭敬垂首道:“閣主,人就在此。”
還未看過去,莫窈就聽到那一聲聲刺穿耳膜般的陣陣凄厲的嘶喊,仿佛正受著極大的折磨。
鼻端聞到一股燒焦的味道,莫窈循聲望去,一幕殘忍的景象落入眼中。
一個手下搬來一把紅木椅,殷逍撩袍坐下,伸手握住莫窈的手,將她拽過來,摟進懷里,在她耳邊道:“好好看著,看看她是誰。”
從剛才聽到的聲音,莫窈已經猜到了里面之人是誰,此刻再看到里面行刑之人撩開對方的頭發,露出一張熟悉的臉,往日嬌艷的面容此刻是那樣可怖,目光正怨毒地穿過鐵門落在自己臉上。
一根燒紅的烙鐵在一旁的辣椒油中泡過,毫不猶豫地戳在女人的肩上,一聲凄厲的慘叫緊接著回蕩在刑房上空。
莫窈猛地閉上眼,別過臉去。
那是如鶯。
即便方才已經從聲音猜到了,此刻見到這番景象,她還是無法做到無動于衷。
她是殺手,習慣了殺人,不怕面對毫無感情的同門中人遭受任何地獄般的處罰,可面對一個曾經針對過自己的活生生的人此刻落到如此境地,她卻忍不住膽寒。
無論是為了替她出氣,還是借此警告她,莫窈都無法坦然面對。
她寧愿看到自己討厭的人被一刀解決,知道那個曾害過自己的人再也不會出現了,也不愿親眼看到如此血腥的一幕。
她骨子里始終是討厭血腥的,更何況還是發生在與自己相關之人的身上。
說到底,她不在乎其他人,不過是因為那與自己無關,一旦牽扯到了自己,她始終無法心安理得。
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逼著她看過去,耳邊傳來冷冰冰的聲音:“看清楚,這就是得罪你我的下場,膽敢傷你,便是與本閣主作對。你是本閣主未來的夫人,任何人都要仰視你,尊敬你,你要習慣這一切,不許退縮,更不許心軟。”
腦子里一遍遍回蕩著他的話,莫窈靜靜地看著那一切,神情漸漸變得麻木。
直到殷逍牽著她的手離開了那個地方,鼻子里嗅到外面清新的空氣,莫窈輕吐出一口氣。
洗了澡,聞著身上沒了那股子難聞的氣味,莫窈從屏風后出來,由侍女服侍著換上干凈衣裳,披散著發就被迫坐在他懷里。
殷逍一下下梳理著她的頭發,道:“心情可好些了?”
莫窈微微頷首,閉上眼睛。
“夏瑩跟了爺多年,沒功勞也有苦勞,爺不能責罰的過了,總要給她個機會。
至于這個如鶯,你不喜歡,爺就處置了她,不讓她惹你煩心了。”
殷逍輕聲說著,莫窈有一句沒一句地聽著,一顆心早已不知飛去了哪兒。
莫窈的住處已經搬到了殷逍的長風軒,兩個人日夜在一處,莫窈除了練功能出去散散心,素日里是不能隨便離開的。
便是閣里有任務也不再給她。
莫窈一日比一日變得沒精打采。
殷逍雖會醫術,但在閣里總是要做做樣子的,就常喚了裘寧來給她診脈,每日早晚給她喝一些補藥一類的東西。
莫窈來者不拒,叫她喝她就喝,顯得格外柔順聽話,殷逍待她愈發寵縱。
這日,殷逍去了正殿議事,莫窈一個人在長風軒待了一會兒就忍不住抬腳出去了。
平日里她也常出去練功的,倒也無人阻攔,只是有個一看便功夫不錯的侍女不遠不近地跟著她。
她并未阻攔,也沒法阻攔。
莫窈一邊走一邊在心里琢磨逃跑的可能性,最后無奈地發現可能性幾乎為零。
且不說凌霄閣內防守嚴密,到處都有暗中窺視各種動靜的人,無論何人進出都要經過層層盤問。
即便僥幸逃出了長風軒,也很快會被人發現,壓根等不及跑出去就被抓了回來。
莫窈忽然想,若是玲瓏出來該多好,那樣的話面對殷逍的人就是她了。
可不知為何最近許久不見玲瓏出來,讓她以為那個曾威脅到自己生命的人已經不在了。
若是過去她會高興,可現在只覺得不安。
莫窈拿出流霜劍,練了一會兒坐在一旁干凈的石頭上,拿出帕子擦拭著劍身。
劍身被擦得透亮,映出一張若有所思的干凈面龐。
忽然,劍身上映出的女子身后多出一張陌生的臉,莫窈從沉思中回過神,猛然一驚,起身揮劍。
“是我!”
一道壓低的清越嗓音傳來,阻止了她的動作。
莫窈舉著劍,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眼前穿著一身普通侍女衣裳,個子高挑的人,那張臉熟悉中透著幾分陌生。
“你怎么在這兒?”眼前這張臉雖然涂脂抹粉,但的的確確是他的。
他怎么會進來?莫窈驚疑不定。
“先別管這個,我帶你走。”柳輕揚努力止住臉上的激動和愉悅,一把拽住她的手,疾步往樹林深處去了。
走了幾步,莫窈突然回過神,用力抽回自己的手,退后一步,沉著臉盯著他:“你怎么進來的?誰帶你進來的?”
莫窈的語氣可以稱得上疾言厲色。
不怪她如此生氣,雖然見到心心念念的人很高興,可無法抹滅她心里深深的困惑和警惕。
憑他一個人不可能找到這個地方,更不可能進的來這重重守衛的凌霄閣。
是誰在背后算計她?不,是算計了他們兩個人。
可柳輕揚不是如此單純的人,他為何要沖動地闖入這樣的地方?
他不知道這很危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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