嚷嚷了一會兒也不知是誰大喊一聲:“外來戶是土匪,打死他們。”
這真是一呼百應,接連著就有人跟著喊“打死他們、打死他們……”
里正氣的舉著銅鑼猛敲了兩下,直到消停了才啞著嗓子吼道:“他落戶在咱們北山,是官府派的,你們都是土匪他也不能是。都給我消停地,趕緊尋思尋思咋攔住土匪別進村得了,瞎巴巴什么玩意兒。”
這節骨眼兒上正都看蘇枳一家不順眼呢,誰愿意相信里正的話,就見一老漢往前走了兩步,面對著里正問道:“你說的話做得了數嗎?擱啥證明他不是土匪?”
“對,憑啥你說不是就不是了。”
后面有人就開始應和著,又開始亂了起來。
蘇枳看著這些平時笑臉相見的村民們,不由得心涼,他上前一步,站在里正身邊,面對著村民們高聲道:“我不姓秦,本姓蘇名枳,家中排行第七。十三歲進軍營,十五歲鎮守河套,二十一歲從藩地北平由親王被貶為庶民,并且流放奴兒干都司。這就是里正為什么確定我不是土匪的原因,你們若是不信,自可去官府問明。
但若是今日誰想趁機傷我一家,休怪我血洗了北山村。”
里正見他挑明了,便也跟著說道:“這位就是曾經在河套讓韃靼蠻子百里之內不敢犯的燕王殿下,你們還覺得他是土匪嗎?”
人群一下子靜了下來,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里正以為這事兒算是解決了,蘇枳也無意再理村民,正要跟里正商量下一步怎么辦。
卻聽被捆在一邊的蘭芝突然高喊道:“他才不是燕王,只是個殺人逃犯,他就是土匪,打死他吧。”
人群里立刻有人小聲嘀咕:“那女人不是他家里的嗎,她都說這人不是燕王殿下,那肯定就不是了吧?”
“嗯,應該不是。”
蘇枳回頭怒瞪著蘭芝,卻見她陰毒的朝他笑著。
一個黑影從他身邊沖了出去,蘇枳都愣了一下。接下來就看見沈悅兒甩起小巴掌,就朝蘭芝臉上招呼,還一邊罵著:“你不過是一個卑賤的宮女,做了王爺的婢妾還與人私通生下野種,今日到想著陷害王爺,你這惡毒的女人,我本是能殺了你。”說到這兒她冷笑了兩聲:“我還不殺了呢,你不是勾結土匪嗎,這回就把你交給他們,去尋你的富貴前程吧。”
說完朝青狐吼道:“明日一早把她拖上山,扔到土匪窩跟前兒去。”
青狐大聲領命,悅兒抽出她的月色,攔在蘇枳面前面向著村民高聲道:“你們不就是看不過誰家日子過得好嗎,我告訴你們,別看我男人被貶了,這人都是三窮三富過到老,哪天他要是再起來,你們一家家的都別想活。”
說著她就朝人群里招著手:“來來來,我看誰剛才說要打死他來著,敢出來一步我就不帶讓你活著退回去。”
夜無影也提劍上前道:“剛才誰叫喚的歡來著,出來呀,別特么的當縮頭烏龜。”
見這兩個炸毛的女人,尤其是悅兒,連點武功都不會還揚言不讓人活著回去,蘇枳頓時笑了。
上前把她護在懷里道:“沒事兒,他們鬧不出大事來,我們還是商量劉老實后面帶來的土匪怎么防吧。”
悅兒點了下頭,又朝村民們喊了一聲:“別以為虎落平陽犬可欺,我沈塵之女從來不懼生死。”
這下村民們到不一定知道,可蘭芝卻是愣住了,看著悅兒喃喃道:“原來是沈相爺的女兒。”
沈福一直跟在一邊兒沒吭過聲,這會也開了口,瞪著蘭芝道:“左相府嫡出大小姐,豈是你一個宮女可比的。”
蘭芝深深的看了蘇枳一眼,再就沒開過口。
在人前悅兒還叫岳晨星,就連蘭芝這個在他們身邊這么久的人,都不知道原來她就是前左相沈塵的嫡長女。
是了,之前她還以為是蘇枳在外面胡混時帶回來的女人,所以一直自視甚高,如今身世大白,卻不曾想自己就是個笑話。
村民們在這場院里躲了一夜,卻沒見一個土匪的影子。丑時末刻天就大亮了,蘇枳跟里正在前,悅兒強要走在他身邊,被他護在了身后。
村民們隨同在后,一起去了蘇枳家的牲口棚。那里三五十個土匪,大多一箭穿心而死。
里正趕緊找人去鎮上報官,這事兒蘇枳這一家子可沒往下攬,他們家現在是全家聚在一起。就連王大嫂抱著寧哥兒,帶著她倆兒子,都一直跟自家人沒走散過。
村里一個后生被里正硬給趕去了,那是他親侄子,別人這會兒他也使喚不動。
鎮上駐扎的是一個小旗,十幾人來驗看一番就讓村民幫著把這些土匪葬了。
眾人散去,里正又去蘇枳家坐了一會兒,平復了一夜的緊張困勁兒上來就趕緊回家了。
里正是走了,這一家人除了王大嫂喂了寧哥兒,之后就哄他去睡。其余人連十歲的小石頭都沒敢睡,檢查了自家的牲口,喂了草才跟剛喂了豬的柱子哥倆兒去睡覺。
王大哥膽子有些小,青狐陪他和沈福去后邊自家的那塊旱田看了看。被踩了有兩三壟的玉米苗,可把王大哥心疼壞了。
要不是青狐強把王大哥拖回來,他就要一棵棵扶起來呢。青狐勸著他:“沒了就沒了吧,補點別的菜種上也一樣。”
王大哥一邊嘆氣一邊說道:“過兩天種上大白菜,再種點芥菜疙瘩到秋腌咸菜,要不這幾根壟真是白瞎了。”
“你看,這不正好家里秋菜解決了,也不算白瞎,趕緊回去補覺吧。”
蘭芝跟劉春花被鎮上小旗帶走了,一家人鎖了前后大門就啥也不想管了,都是倒頭就睡。
睡醒時天已過午,悅兒才反應過來,扯著蘇枳說:“咱那后院還要蓋房呢,死那么多人可咋住啊?”
蘇枳笑了:“要說死人,那才幾個呀,皇宮里哪年死的不比那多,又有哪處沒人住著。你要是真害怕,到時咱們也是住在最后邊的院子,那前邊建成也是外院,不怎么住人。”
“那到時雇來的人,男的都住外院,人家說這樣陽氣重,就不能出啥事。”
蘇枳聞言哈哈大笑,笑罷說道:“行行行,就按你說的,實在不行就請個道士做個法。”
悅兒有點不好意思了:“那到是不用,就是感覺冷嗖嗖的。”
“我的七夫人,我的沈大小姐,昨夜里不還要殺人嗎,今兒這是怎么了?”
悅兒從枕頭底下摸出月色來,喃喃說道:“檀哥哥說這月色煞氣重,不會有什么敢靠近我。”
蘇枳偷笑,她整日里身上帶著一把殺人不到一萬也有八千的短刃,這會兒卻害怕一個死過人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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