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就聽院子里王大哥喊了一聲,悅兒還在納悶,王大哥一家不是在稻田那邊住嗎?
之后王大嫂像是也出來了,也喊了一聲:“誰,誰在那?”
“啊——”是王大嫂的驚叫聲,蘇枳特意按住了悅兒,怕她出聲,但這會兒不好再裝睡,兩人便一起坐起來。
“蘭芝姑娘,蘭芝姑娘,你快下來呀,這么高的墻怎么好爬,快下來吧,你要有什么事,讓我家男人給你開門就是。”
王大嫂的聲音聽上去就很焦急,王大哥也在那喊著:“蘭芝姑娘,我這就開門,你快下來呀,為啥要爬那大墻啊?”
蘭芝終于忍不下去了,低喝一聲:“兩個蠢貨,給我滾開。”
“你看你三更半夜的不睡覺爬大墻,我們兩口子好心好意的問問,還要幫你開門,你不用就不用唄,干啥還罵人啊。”
“蘭芝姑娘,我婆娘說的在理,你說你這三更半夜的爬這大墻干啥呀,快點下來吧。”
王大哥是個大嗓門,王大嫂更是,結果這兩口子一吵嚷,前院和東院鄰居就都出來了。這開窗亮門睡覺的時候,自然是有點動靜離的近的都聽得見。
前院鄰居就趴在后園子墻那問:“這是咋了,大半夜不睡覺爬啥大墻啊?”
這男人問完他媳婦兒就扯了他一把:“你沒看那墻外有個男人接著嗎,這八成是要私奔。”
東院鄰居就在自家門前站著,聽見這話就湊到前院墻跟兒底下,跟那兩口子一起往這兒看著:“這女人到底是王爺家啥人吶?”
“誰知道了,聽說她那個孩子就不是王爺的,是跟野漢子生的呢。這五更半夜的往出跑,外邊兒接著她的男人就是那相好的吧?”
前院的婆娘這么說著,她自家男人深以為然,就在這時,就見好不容易爬到墻頭上的蘭芝,一個沒坐穩就從墻頭上大頭朝下摔了下來。
結果那墻跟兒底下的男人卻沒去接她,而是閃開身子罵了句粗話,還在怪她怎么這么蠢。
院墻外有一尺多寬的墻跟兒,然后就是一個深水溝,平時家里的泔水都倒進去。
這正是初夏時節,下過幾場雨后這水溝就快溢到路上了,結果蘭芝一頭扎進去濺起的臟水崩了墻跟兒下的男人一身。
他氣的貼墻跟兒就跑了,扔下蘭芝也不去管。
蘭芝也不知道是不是摔進水溝有點懵了,就狠命的在里面撲騰著,圍觀的那兩家鄰居一看這樣,就都趕緊各回各家。
王大哥跟王大嫂推門出來,一邊兒喊著一邊要往上撈蘭芝。結果倆人把蘭芝撈上來時就剩最后一口氣了,王大嫂還納悶呢:“就這么個水溝她咋就站不起來?”
王大哥給她解釋著:“那水溝底下都多少年的爛泥了,誰進去也是起不來。”
“哦”王大嫂很相信王大哥的話,王大哥因為媳婦兒相信也略有點得意。
這時蘇枳跟悅兒就出來了,悅兒還張羅著趕緊救人,可這人在那雞鴨鵝糞成堆的臭水溝里撈出來,誰愿意上前救呢。
于是蘇枳親自點上燈籠,悅兒接過水盆來先把蘭芝沖了幾遍,這人還是臭氣熏天的。
悅兒很緊張,喊著:“王大哥,快點套車來,這得送鎮上醫館去,再晚人就不行了。”
于是這又是套車又是抬人,還拿來蘭芝的被子給她裹上了。終于是出了家門,一路上王大嫂聽悅兒的話,都在喊著:“蘭芝姑娘、蘭芝姑娘你醒醒啊”
到了村頭,快到里正家門口了,就聽王大嫂驚呼一聲:“呀——蘭芝姑娘好像是咽氣兒了,這可咋整,這可咋整啊?”
悅兒也跟著喊:“蘭芝,蘭芝你醒醒啊,我們也沒攔你,你要私奔就走正門啊,三更半夜的爬哪門子大墻,你說你到是醒醒啊。”
她這喊聲里都帶著哭腔,里正也披著衣裳出來了,上前問道:“這咋回事兒啊?”
王大哥解釋道:“蘭芝姑娘要跟人私奔,夜里爬了大墻,結果沒跳過去就掉門前的臭水溝里了。我跟我媳婦兒把她拉上來,這不就要送去鎮上醫館。哪曾想出這事兒,那個來接她的男人見她掉水溝就跑了,連拉都沒拉一把。”
這流刑的有幾個能活著跑出去的,里正早就見慣了這種事,便擺擺手道:“你們也是盡到心了,別讓她再進村了,趕緊送到村外去停著,天亮就趕緊埋了。”
村里有老人看靈的,給壇子酒再供著飯就能幫你看上三天的靈。里正幫著去找了人來,王大哥就把蘭芝送到村外停靈的地方。
這一夜折騰的也都沒睡好,早起又去鎮上買了香燭紙錢,給蘭芝定了一副棺木。找個陰陽先生看了看,就在全村兒的圍觀下把蘭芝給葬了。
一天要報兩次廟,就是圍著棺木轉幾圈,手里各拿一枝香,走完有子女晚輩的會在前面磕頭哭靈,沒有子女的就大伙自愿,但不會有誰磕頭。
夜無影把寧哥兒抱了來,教他給蘭芝磕了頭,又上了香,摔了瓦盆也扛了靈頭幡,指了路,下了葬。
這個不被他親娘承認的孩子,也算是盡了他那份孝心。
蘇枳對夜無影說道:“此后夜寧便是你的兒子,他沒有過蘭芝那樣的娘,切記切記。”
“屬下知道了,夜寧就是我夜無影的親生兒子。”
這一切結束后悅兒問蘇枳:“這許久我就想送走蘭芝,你如今怎么下這么重的手了?”
蘇枳笑笑,說道:“隨我出去走走。”
“這么晚了去哪兒?”
“到了你就知道了。”
蘇枳像小時候一樣把悅兒背在背上,夜色里在房頂穿行,到了劉老實家便跳進院子里。
等兩人回來時悅兒感嘆:“你處事果真是滴水不漏,看上去都是些沒頭緒的鄉下瑣事,想不到被你這一攪和,完全另一番模樣。”
“多謝夫人夸獎,只要你不后悔嫁與我就好。”
謙虛的蘇枳讓悅兒覺得嘚瑟的很,便白了他一眼,兩人又上炕去在油燈下輕聲聊著。
蘭芝一直是東宮放在蘇枳身邊的眼線,如今太子登基,這眼線的作用著實不那么大了。
那三枚玉墜的丟失,更讓蘭芝失去了她原本的作用,這會兒她的死活想是也沒那么受人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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