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南宮胤一顆心全部都在慕輕煙身上,鄧敏說的話他似未曾聽見一般,手越抓越緊,神情緊繃。
鄧敏哭著走過來,扯著南宮胤的衣袖,“表哥,慕小姐是大家閨秀,等我們成親后她便再不會為難你。”說話就扯著南宮胤的衣袖往回拉。
“南宮胤,我再說最后一次,松手!”慕輕煙聲若碎冰,百步之內一片霜雪。
正自拉扯著,鄧敏似站立不穩往地上摔去。
到底是善良的,慕輕煙不忍她已經突起的肚子受到傷害,一只手本能的伸出去要扶。
鄧敏順勢倒在地上,大哭起來,“我好心相勸,慕小姐你為何要推開我?肚子……表哥,我的肚子好痛!”
裙底有殷紅的血流出來,沾染了繡鞋。
慕輕煙冷眼看著這一切。
南宮胤錯愕的看著鄧敏,他從來不知道表妹竟有如此心計。
四周圍觀的人群瞬間炸鍋,各種譴責聲連成一片。
慕輕煙斂盡所有情緒,骨子里自幼養就的紈绔被生生的激發出來。她甩脫南宮胤的手,往鄧敏走近了兩步,伸腳便要往她肚子踢去。
“煙兒不可!”南宮胤急忙擋在鄧敏身前,一時間臉上的驚慌不及掩飾,低聲哄道:“表妹只是一時糊涂……”
慕輕煙鎖緊眉頭嘆息不已:青梅竹馬,十六年朝夕相處,他對自己雖然有愛慕、有喜歡,可到底不懂自己真正的心思;或許是那些表面上的紈绔被自己演繹得過分真實,才導致了今日南宮胤誤以為她真的會對鄧敏下手,這才急急的上前阻止。
罷了,罷了!
慕輕煙截住他的話頭恨聲怒道:“她懷了你南宮家的子孫又如何,今日既有膽鬧到了我的家門上來,我想要她死,我看誰能攔得住!”她抬頭瞪向南宮胤:“滾開!還是說你要與她同生共死?”
正鬧得不可開交,慕輕煙暴怒著要動手時,慕輕寒回來了。
他走至幾人身邊,一掌揮去南宮胤待要再拉扯慕輕煙衣袖的手臂,寒著聲音道:“南宮大少爺,舍妹閨譽還有待你來成全!”滿臉不耐,顯見是發怒了。
“煙兒,你沒事吧?”慕輕寒拉近她,仔細打量著。
慕輕煙在燃燒,眉宇間都是怒火。
慕輕寒扯過她手中的帕子,兩步走到暈倒的鄧敏面前,彎下身把那方帕子覆上她的手腕,手指這才搭上診脈。
片刻即起身,“南宮大少爺且帶著她回去,讓郎中仔細看診,請!”慕輕寒嘲諷的看了一眼南宮胤,攬著慕輕煙的肩,越過他往大門里去了。
南宮胤張了張嘴終究是無話可辯。看著他們的身影消失后,一眼都未曾看過鄧敏,咬著牙面色極是凝重的轉身往弈劍山莊而回。
心容看著都離開了,這才扶了鄧敏起來,跟在南宮胤身后回了府。
才一進府門,老夫人身邊的綠楊親自等在二門處,不由分說讓幾個婆子攙起鄧敏來就往瑤月院去了。也不通報,幾個力氣大的婆子直接就把她拎進了畫堂,扔在椅上。
老夫人在美人靠上坐著,面色嚴肅。
南宮胤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目光晦澀。
鄧敏心下緊張,知道今日的事鬧得有些大了,怕是不能善了,但她仗著肚子里懷著南宮家的重孫,又被慕輕煙推倒摔傷,只一味的裝著體力不支,兩行淚未曾斷過,真真的楚楚可憐。
南宮夫人得了信兒后慌忙的趕來瑤月苑,可老夫人面上的顏色讓她本就忐忑的心頓時涼了半截。出事那天公公的怒氣她還記得,慕輕煙不過就是個世家小姐,也值得如此在意?
再說了,敏兒與她有血親,嫁過來等于親上加親,總好過一個外人不是?她心中頗有不滿,剛要開口為鄧敏辯上兩句,南宮胤卻先開了口:“母親,你且先坐下罷!”
等了半個時辰,門口碧柳進來了,“郎中到了!”
“請進來!”老夫人開口。
“見過老夫人!”郎中見了禮。
“有勞先生專門跑這么遠一趟,請給表小姐診一回脈!”南宮老太太客氣的說道。
片刻后,郎中起身告辭。
老夫人讓接生的婆子帶著鄧敏往內室又去了,半晌后婆子來回報。
鄧敏出來的時候,南宮胤深深的看了她兩眼,半句話未說起身往外就走。
她也不敢出聲,心里也沒了底。
“表小姐,自今日起你就留在我這院子里養胎罷!碧柳,讓人收拾西廂靜室。”說完話起身往內室走去,心里悔恨,不住的嘆息。
南宮夫人不敢違抗老夫人的命令,臉上神情也有了幾分難看。
鄧敏哭鬧著向她求情,滿院的泣聲,哪里還有從前的半分溫婉。
她強行被碧柳請進了西廂,每日有專人伺候,只是未得老夫人允許沒有人敢放她出院門。
慕輕寒兄妹二人剛剛進了二門,初涵一臉關切的從院里出來,看他二人進來也未再多說什么,接著煙兒往自己的院子里就走。
慕輕煙依偎在初涵的懷里,琥珀拿著藥酒在她手臂的淤青上推搓著,五個指痕十分明顯。
“也不曉得那平日里溫順的南宮胤吃錯了什么藥,下手竟這般重!”初涵很是心疼的撫著她裸露出來的手臂,“看來,我有必要去弈劍山莊討個說法了!”
“姑姑,自今日以后,南宮胤不會再來了,你且安心。”慕輕煙淡淡的說道。
初涵怒氣不減,“我且不管他來不來,我總是要去的!水月山莊是何種地方,竟也容個妾來撒野嗎?”
“姑姑,她連妾還不是呢!”慕輕煙忽然就為鄧敏難過起來,“今日這一回,怕是她連妾都難以為繼!”
“平日里倒是小瞧了她,沒想到看似溫婉的一個人竟然還有如此歹毒的心思,南宮夫人的家教也不過如此!”初涵嘲諷著有些忿忿不平。
清若端著紅棗羹進來,放在兩人手邊的小幾上。
“寒哥哥已經為我出了氣,南宮胤眼睛也沒瞎,她以后的日子不會好過!”慕輕煙深知大宅里各有手段,鄧敏如此算計她,南宮夫人臉上亦無光彩。南宮胤的性子她最是了解,光是那份固執便無人能勸。現如今出了這件事,福兮禍兮?
初涵氣惱的道:“自從退婚后,我們家想的都是息事寧人自愿讓一步,可他南宮家這顯然是得寸進尺,竟然放任一個外戚鬧到了我們家大門上來了。這一回說什么都是不成的,他弈劍山莊若不給我個說法,這件事就沒完!”
慕輕煙見勸不住,也就不再勸說,若一味的退讓換來的是這樣一種結果,那鬧上一回也有必要,可一勞永逸。
在香溪閣用了午膳,幾個丫鬟不放心都從瀾煙閣跑來。此時一行數人從初涵的院子里出來,往凝星湖邊賞景而回。
慕輕煙不知道,她被初涵拐到香溪閣后,慕輕寒遞了正式的拜帖到弈劍山莊。
帖子送走后,慕輕寒便讓聽風親自守在大門外等人。他自己起身往錦祿苑慕征處,簡略和慕征說了剛才的事。
慕征暴怒,慕輕煙就是他的底線,誰敢動得分毫便是拿命相抵也覺虧了,起身從臥房里拎了他的劍就要往外走。
慕輕寒好容易勸住了,門外聽風回報,要等的人來了。
爺孫二人雙雙坐在廳上,一個怒目橫眉,一個云淡風輕。
聽風身后跟著南宮顯澤和南宮城鉞。
慕輕寒起身相迎,客氣的讓了座,又吩咐喜鵲新沏了茶水,而后立在慕征身側,再無半點動靜。
慕征輕哼著,“五十年未曾躍馬揚鞭,也不知還能否戰場弒敵;只現如今家道雖富卻無大貴在朝,想來也算是沒落了!”
南宮顯澤被他的一席話驚出一身冷汗,年輕一輩或許不知慕征當年功成身退之事,若不是楚靖有所虧欠助他辭隱,現如今慕家該是東楚開國第一個異姓封王的才對。想到此,一張老臉紅了又青,青了又紅,半句話不能接。
南宮城鉞自知禮虧,又瞧父親神情,知今日沒得善了,不由得也沒了主意。只得好言歉意的道:“慕叔叔,是城鉞教子無方!先有犬子失信,今日又鬧出這般沒臉的事來,我弈劍山莊愧對于您,原諒的話自不敢再說,還請您老莫要生氣才是!”
慕征也不看他父子二人,昂著頭冷冷的道:“自今時起,莫要再叫我慕叔叔,非親非故,不敢當!”慕征黑著臉,“你父子請回,我煙兒閨譽已損,是她命數該當如此!”起身,一手拎著桌上那口寒光閃閃極有份量的重劍,往臥房去了。
慕輕寒起身,眼角眉梢帶著萬千凌厲,“水月山莊雖無他日輝煌,卻也不容南宮胤放肆!兩位莊主,請回!”淡漠而客氣的恭身相送,半分不失禮卻也半分禮數亦無。
南宮父子說死也未曾想到慕家竟是如此禮待,并未就此事不依不饒,心下懷著十分的愧疚和忐忑離開了。
有小廝來回話,老靖王到了。
慕輕寒忙迎了出去,親自請進內廳。還未坐穩當,又有小廝來報,東方老莊主來了!
楚靖哈哈大笑,慕輕寒又親去迎了一回。
楚靖,東方寅和慕征,是五十年前東楚當時的風云人物。
鄧敏聰明反被聰明誤,她心里認定了兩家退婚慕輕煙名聲受損,勢必不敢再輕狂,便仗著姨母的許諾與縱容自抬了身價,失了往日的周全。
她日日許些好處給心容,今日南宮胤前腳剛進水月山莊,心容后腳已經到了她的院子;她因兩家已經開始議親,不以為恥反覺計謀得逞,露出了本心長久以來的對弈劍山莊嫡長媳位置的渴望。
南宮胤這兩個月的失魂落魄她全數看在眼里,她用盡了溫柔體貼將將博得了他半日溫存;此時,又怎容得下慕輕煙再一次與他親近?弈劍山莊名滿京城,是她最好的歸宿,用盡心機好不容易得了如今的結果,說什么都不能再被慕輕煙奪了回去。且慕輕煙本就與表哥青梅竹馬一起長大,若萬一她后悔了,自己所有的計策豈非前功盡棄……
于是,鄧敏有恃無恐的鬧到了水月山莊來,她只希望這一次能讓慕輕煙徹底的死心,莫再打南宮胤的主意。
鄧敏無論如何也未曾想到過,她一心想渴望能嫁進弈劍山莊,得到榮華富貴的同時亦能擁有高貴的身份地位,可慕輕煙自小養在錦繡,心存大志,對于這些東西根本就不屑一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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