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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宴擺下后,兩個時辰方散。
南宮盈月帶著言家老太太,東方寅的夫人,南宮老太太在小廳榻上抹開了牌。
“都別圍著我們幾個老不死的,沁兒你們該哪去哪去!”南宮盈月一邊摸著牌一邊吩咐著世子妃和長公主不用守在此處。
“王嬸嬸,就算你不轟我們走,我們也是要走的,那新房里還有一位呢,我們可是要去瞧熱鬧呢!”長公主楚沁笑著說道。
“初涵,你跟我們一道去,走了!”世子妃遞了個眼色給初涵,又和幾位老太太道了歉意,這才同著長公主和初涵出了門。
小姐們和各自相熟的一處閑話,說的無非都是些衣裳簪環之類。
楚茉身前身后的圍著南宮夫人,討好之意非常明顯。
南宮夫人一慣的高傲著,她自是知曉楚茉打的什么主意;她雖然生在靖王府,可是總歸是個庶出。她南宮家是先皇親封的武器名家,掌控著東楚國的兵器營造,胤兒又長子嫡孫,一個庶出的王府小姐并非良配。
楚菱自是瞧見了楚茉的樣子,氣得鼓著嘴,怒目狠瞪。
“奶奶,我帶煙兒和雪初去園子里逛逛!”楚菱抱著南宮盈月的脖頸撒嬌,聲音甜膩。
南宮盈月一臉寵溺,“小祖宗你撒開手,去去去,你快些走遠點,別來折騰我這把老骨頭!”
幾位老夫人也跟著笑罵了一回,“要去逛便帶上幾位小姐一處,省得在這里煩悶了,咱們的園子很多人還是第一回來!”南宮盈月喊住了快要走出去的三人。
楚菱即使再不愿意,也不能失了身份,笑吟吟的說道,“諸位小姐若不嫌棄靖王府破敗殘陋,一起何妨?”
楚菱是世子楚池的唯一嫡女,皇上親封的菱郡主,除了慕輕煙和言雪初時不時逗弄她一回,這些官家小姐哪個敢說半個不字?
丫鬟們伺候著都穿戴了防寒的披風,一行十數人迤邐著出了南宮盈月的院子,往園子中邊走邊賞著秋景。
“菊花開得正好,我們先到那邊的菊軒去瞧上一回罷!”楚菱挽著言雪初的手臂,側著頭和慕輕煙說著話。
沿著鵝卵石鋪成的三尺小徑往菊園行去,迎面是一個水面頗廣的湖,湖上舟船已收只余殘荷凌風;沿岸倒是植著些楓樹,半紅半黃的葉子隨風招展,風情盡顯。
沿湖再往西走到路盡頭一個月亮門處,眾人停下腳步,月亮門上寫著兩個篆字:菊軒。
楚菱當先進了門,“年初時菊軒整修,栽種得晚了些時日,以至于今年菊花開得也晚了幾日,誰想得到卻剛好瑾哥哥大婚正逢著花期。”
進門后小路一分為二,左側一條以青磚鋪路筆直寬闊,右側一條半圓連著半圓,鋪著雨花石,半圓內都種有一池菊花,正是賞看菊花的最佳路徑。
左邊大路兩側植株密實,花朵連成一片,大部分人一進門便被吸引過去。
慕輕煙拐向右邊小路,第一個半圓內便是一池瑤臺玉鳳,雪白的花朵,層層花瓣往中間簇生,暗綠的葉片更是襯出了它的姿容不凡,每一枝都似一白衣仙子傲然獨立,即使有心采摘插瓶,卻下不去狠心讓它落入凡塵,象極了沈洛辰在她心中的樣子。
有片刻的怔愣,直到言雪初拉了她一把,這才往前又走。
紫龍臥雪開得極好,花心里一片紅紫,花瓣背后卻偏又一片金黃。
緊挨著的便是一池綠水秋波;再過去便是點絳唇、獅子滾繡球、玉珠簾、二喬、粉葵、金皇后、墨牡丹、胭脂點雪……目所能及之處數不勝數,一叢連著一叢,一株臨著另一株。雖無夏花千嬌百媚,卻勝在厚重端莊,以傲然風骨迎寒獨立。
園子中間有一處極大的暖閣,上掛一匾,書:晚香亭。眾人進了園子后那處便預備下了熱茶吃食,左邊大路的小姐們先進了晚香亭喝茶閑話。
走小徑的幾人中除了楚菱、言雪初和慕輕煙外,還有大理寺卿元家大小姐,大學士嫡長孫女,禮部尚書樓賀的千金和東方風月。
幾人剛走到晚香亭下,園子里又有人來。
不同于眾家小姐端莊識禮,這些人是說笑打鬧著進來的。左邊大路,走在最前頭一身紅衣的正是已經入了洞房的楚瑾!他身旁并肩而行的,便是當今最得圣心的六皇子楚璃。
此時,楚璃正一只手搭在楚瑾的肩膀之上,一臉促狹的笑著;聽不真說了什么,眼見是惹了楚瑾氣怒。
向天祺、樓一帆、邱治廻和湯勇皆在一眾人中,南宮胤和南宮昊自然也在其中。
楚菱遠遠的看著人進來便跑了過去。
“瑾哥哥你怎地在此處?璃哥哥你也跟著胡鬧?”楚菱嗔著二人。
跟在他二人身后的一眾公子聽得楚菱的話瞬間哄然笑開。
楚菱蹙眉疑惑的看向眾人。
“你玩你的去,休要管我!”楚瑾心情不好,說話自然沒好氣。
眾人又是一陣哄笑。
楚璃收回手臂,抬頭看了一眼晚香亭,笑望著楚菱片刻,“菱兒,借你這亭子討杯菊花茶如何?”
楚菱被他笑得有些發毛,順著楚璃的視線也看了一眼晚香亭,微微猶豫著說道:“行是行,只是京中所有的名門閨秀皆在里面,只怕不方便!”
“無妨,有六哥在,青天白日也不怕說些閑話。”楚璃意有所指。
楚菱又想了一想,“那我和眾家小姐商量一下,六哥你在此稍等等!”說完話小跑著進了亭子,把六皇子的話和眾人說了。
并無人反對。
慕輕煙幾人仍立在亭子外未曾進去,身后又有人來。
東方風玨和慕輕寒并身在前低低耳語,葉恒隨后,荊涼和秦衍在最后邊,誰也不說話,眼睛只管去瞧開得正好的菊花。
兩邊路上的眾人盡數來至晚香亭前停步。
慕輕煙眼神越過晚香亭向湖面上飄遠,但見楓樹荻花、回廊抱廈皆姹紫嫣紅,和喜慶的紅綢融為一體,分不清到底是誰的顏色更勝一籌。
南宮胤管不住自己的腳步,越過眾人往慕輕煙身邊走近了幾步。
“煙兒!”幽聲低喚。
慕輕煙瞬間斂起眼中所有的情緒,回身拘謹的笑著,“南宮大少爺安好!”也不去管南宮胤的臉色瞬那蒼白,徑自攬緊自己的披風,臉上愁緒滿布。
秦衍早就瞧見了一身紫衣的她,偏做未曾瞧見一般,故意忽略心下那份鼓動。緊抿薄唇,看著她對著南宮胤羞澀淺笑,面上顏色又寒了三分。
“煙兒,煙……”南宮胤近乎絕望的啞聲嘶喚。
“胤表哥你也來了?”楚茉早就瞧見了南宮胤,強忍下接近他的沖動。誰知眨眼的空他就跑到了慕輕煙跟前任她糟蹋。
“茉兒表妹!”南宮胤有禮的退后兩步,和楚茉保持著禮貌的距離。
楚茉眼中似有火焰升騰,暗暗的咬牙怨恨著慕輕煙:婚約已經退了還這般恬不知恥,憑什么她能占了胤表哥的心,該死的賤人。
這邊的小插曲結束在無聲的戰火中,慕輕煙裝做不知楚茉已怒的樣子,隨著眾人的腳步進了晚香亭。
早有丫鬟準備下了新曬的菊花,以滾水沏開,片刻后偌大的晚香亭彌漫著菊花的香氣,應了這處亭臺名子的韻味。
慕輕煙立在靠東的窗口處,悶不做聲望著滿園的菊花發呆。
自從她出現,南宮胤眼晴再看不到任何東西,她的一舉一動皆牽制著他的視線,片刻不能離。
秦衍心下有郁郁,南宮胤看她的眼神讓他幾乎忍不住想要動怒。總是不在經意間抬頭便能瞧見她,明明有很遠的距離,卻似乎她就在眼前。
她明明不是那個人,為何感覺如此熟悉,熟悉到自己心里冒火……
東方風玨眼中有愛慕收之不住,慕輕寒不動聲色的看著,卻不點破。
“今日這等勝景實屬難得,我等便以菊花為題目聯詩如何?”楚璃拍著楚瑾的肩膀,“你來開頭,今日你最大!”
“我來便我來,以何字為韻?”楚瑾也不推辭,理所當然的應下。
樓一凡自負有幾分才學,遂接話說道:“今日是小靖王大婚,當以喜字為韻,如何?”
向天祺騰身而起,不依道:“諸位以此為難我個練武之人,到底是我厚顏還是諸位不地道,嗯?”
“哈哈,你有酒即可,詩書于你便是鴨子聽雷,不續也罷!”南宮昊無情的嘲笑著他。
向天祺冷哼了一聲,并不理會他,“小靖王,清觴的美酒喚一壇來,有詩處怎可無酒?”
“你還真以為清觴酒莊是你霸天鏢局的產業,想要多少都有嗎?”邱治廻冷冷的斥了他一句,“即使你銀錢豐厚,也要清觴酒莊釀得出來酒來才成。據說今年的酒已經賣空,各家年節下都要用酒,我月前便去過,早已沒有了!”
“清觴酒莊也不過三年而已,何時就成了京城貴胄爭相搶奪之物?之前也都一樣喝酒,難道再無別家嗎?”楚璃疑惑的問道。
荊涼和他眼神交匯,淡淡的開口,“有是有的,只是宮里往年進貢皆是每家酒莊極少極精的部分,也不過三五百壇之數,余下到得我等口舌之中便是差之一層;即便富戶們再有銀錢,喝用皆是比之我等又差一層。自從清觴酒莊美酒一出,十里酒香盈街回蕩,愛酒和好酒之人聞著味道皆已沉醉,舍下了飯不吃也要喝上兩盅。”
“那傳聞中的桃花醉便是清觴酒莊所出?”楚璃又問。
“正是!”
“怪不得呢,想來這清觴酒莊的釀酒師定是不同凡響!”楚璃自言自語。
他們這邊論酒擾了詩性,那邊慕輕煙幾人喝著菊花茶賞著窗外的菊花。正自得其樂間,亭子外伺候的各家小廝中一人暗暗的比了兩個手勢,而后悄然離去。
慕輕煙掩下眼中神色,“菱兒,我來時看滿湖的荷葉已經調零,回廊下那邊可有魚兒?”
“煙兒你要去喂魚嗎?我讓人找些饅頭給你!”楚菱回身就喊霜兒去準備,忽然想起上回她落水之事仍心有余悸,不免又多叮嚀了兩句:“你要去散散便去,只是不要走得太遠,那水深得很!”
慕輕煙笑嘻嘻的道,“你還真當我是淹不死的,我可是到現在還怕著呢!”說著話起身,繞過眾人身后出了晚香亭,從亭子臨湖的一處月亮門出去,往湖邊回廊上緩步慢慢行去。
楚茉不知因何事離開了一陣子,去而復返之時,正瞧見慕輕煙身后跟著王府中的一個丫鬟出了菊軒,正往湖邊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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