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沈洛辰和暖的笑著,從懷中掏出一個瓶子,倒出兩粒丹丸,“這個是補血養神的,等一下再吃!”
楚瑾抬手就要往嘴里丟,余怒未息,“砍我一刀再給兩顆甜棗?”
未央的劍立刻就壓上了他的腕,斜著眼眸瞧他。
“想再挨一刀?”
甩脫她的劍,“不吃就不吃,小王我稀罕嗎?”
正西位的枯骨折盡時,正北,東北和正東三個方位的枯骨同時隱退。
慕輕寒和未央頭抵著頭同時去瞧地上的陣圖。
“走西南前進!”慕輕寒將地上的紫竹算籌一根一根撿起來遞給未央,看她盡數裝進袖袋,當先往西南走去。
忽然停下腳步,“有人來了!”
近了,近到能看清來人臉上的表情。那陰鷙的眉眼、顎下的鼠須,以及一身裹在錦繡中臘黃枯萎的身軀。
相隨而來的還有阮落,及一個極其美艷不可方物的年長婦人。她眉眼中的妖艷最是醒目,唇紅得似剛剛吮飽了鮮血。
“秦將軍,上一回放了他離去,我知你心有不甘,這一回瞧你的手段罷!”慕輕寒將天機扇擎在手中。
荊涼邪魅的挑眉,挑釁的看向來人。
“倒有些本事,能破我索魂陣的人是誰?”美婦人尖聲詢問,那聲音尖細綿長,擾得耳朵十分的不舒服。
慕輕寒撩眼皮睨著她,“簡單至極,國師被骨兵反噬的滋味想來必定也不好受罷?”
“小子不要猖狂,我倒是小看了你的本事!”國師得意的神色盛開在臉上,忽然見到他手上的天機扇,驚聲吼問,“你手中的扇子從何而來?”
慕輕寒將手中的扇子翻過來掉過去看了一回,“答案已在心中,國師多此一問!”見她似乎頗驚訝,遂故意舉起手來,“這枚骨戒想必國師也很熟悉!”
果不其然,國師見到骨戒的瞬間怒從心起,“小子,今天你的命我就勉強收下了!”話落,手上一把骨抓橫空掃來。
慕輕寒展扇迎了上去,將師承武藝徐徐使將出來。
初時國師還能抵擋,可越打心下越驚,沒想到這個只有二十出頭的少年竟有如此深厚的內力,天機門總歸是真傳,連武功也強于乾坤門許多。她心下不服,將這許多年浸淫的詭異招式盡數往慕輕寒招呼過去。
秦衍手中的冰魄劍銀光流轉,搶前一步指向南詔王,“聞得詔王好盅,今日秦衍領教。”
南詔王唇邊噙著嘲諷,一把不知何物打造的十字戟,帶著隱隱血光:“不自量力,就憑你也敢口出狂言,過來受死!”
秦衍心里惦記著未央所受之蠱,必要今日在他身上有所得。也不多話,雙指自劍身刷過,寒光起,人劍合一。
未央心里明白,若論武功國師和南詔王并不是慕輕寒和秦衍的對手。可自古詔人多詭計,不得不防。壞心眼忽起,貼在癡玉的耳邊挑唆,“想辦法將那穿紅紗的女子擒了來玩會兒。”
癡玉知她沒安好心,瞪了她一眼不情不愿的轉頭就去戲弄楚瑾,“小王爺,那穿紅的女子瞧上你了呢!”
楚瑾被癡玉嫵媚妖嬈的語聲引逗得骨酥體軟,傲嬌斜了一眼,“小王不喜異國蠻夷,如小姐以身相許小王倒是滿心歡喜。”
楚瑾嘴賤,向來如此。
癡玉的唇彎成一道虹,拿捏著聲音撒嬌,“可是我喜歡怎么辦?”
“小王給你擒了來就是!”楚瑾此時根本忘了自已幾斤幾兩,真真的紅顏禍水。
未等楚瑾動手,阮落等數人聽了癡玉和楚瑾的譏笑早已按捺不住,依仗人多動刀動槍攻了過來。
未央得逞的眉開眼笑。可她的關注始終在慕輕寒和秦衍對戰的位置來回巡視,半分不敢大意的防御著,隨時準備援手。
慕輕寒沉穩的盡數接下了國師的詭異招式,她半點便宜沒占到不說,半截衣袖一個不留神被掃中,鮮血淋漓。
她怒從心起,卻又無可奈何。
相對于慕輕寒的不急不躁,秦衍就沒那么好脾氣了。
一把寶劍舞得風雨不透,劍招雖急卻不留半點破綻。生生將南詔王隔絕在劍影之外,一把十字戟毫無用武之地。
情急之下,彎刃處射出一道紅霧。
秦衍早有防備,錯步閃開又疾速回劍,生生將戟擊得偏了。
南詔王一招走空,怒吼一聲又挺戟搶上前來。他心里知曉,從前是小看了此人。
他終年染指蠱蟲,以蠱養生。本想求得長生不老,卻終因蠱蟲存在眾多變異而自傷其身,可他卻深陷其中,不疑有它,以至于越養越邪。
這一戰直打到天昏地暗。
荊涼約束著眾人不與詔人太過廝殺,只怕不留神之際中了詭計。
南詔王與秦衍對陣百招已過,始終不能傷秦衍一分一毫,不由得急躁。一把戟強攻強取,已經亂了章法,被秦衍一劍挑在腕上,兵器脫手。
國師應對慕輕寒,半點占不得先機不說,每每詭計未出便被他識破。因先前被骨兵反噬損耗了功力,勉強支持不敗。
忽見南詔王受傷,心下大驚,急道:“快退!”自袖中甩出一物,落地后炸起一片煙塵,數人自煙塵中消失。
慕輕寒急忙攔住眾人不許追,怎奈為時已晚。
他只得隨后跟了上去,眾人跑過枯骨渣所鋪之路,頓時雷聲滾滾,天地旋轉,四下里從天而降數道閃電高墻。
慕輕寒臉色登時一變,后退兩步沉聲怒目:“都離那雷墻遠些!”
未央腦中快速的組合著所有習過的陣法,“難不成這是囚龍陣?”
“什么是囚龍陣?”荊涼挑著眼皮自成一種邪魅。
慕輕寒和未央誰也不作聲,彼此心中清楚。
未央內心哀婉:東方風玨不但屬龍,還是九五之尊的真龍天子;癡玉和東方風玨同年同月所生,楚瑾亦是屬龍的。
“或許是楚瑾的血引動了這處陣法,他所懷天龍之血乃屬正統。”慕輕寒輕嘆。
未央略一思索又覺得不對,“他的血雖屬正統卻已是三代,那操控陣法的人難道辨別不出嗎?”抬眸在眾人中間掃了一圈,“還是說她真有通天本領,知曉了隱匿的真龍之身?”
“你讓東方守進位時,邪靈不侵。如若布陣的人是你,你能感知到多少?若不是他,索魂鎮并不會如此不堪一擊。”
未央不語細思,片刻后自言自語道:“莫非她當真知曉些什么?”忽然抬頭向慕輕寒看去,“你覺不覺得她有些眼熟?”
慕輕寒擰眉沉思,半晌后搖頭,“實在想不出來,詳知東楚秘辛之人除了麒麟山莊與水月山莊之外,還有……”他瞬間瞪大了眼睛,“莫非……”
未央死死的盯著楚瑾,看了一會收斂目光,嘆息的道:“先前我只是懷疑,直到追魂翎出現,我才讓人去細查,可畢竟年久,得來的消息并不詳盡。”
“如此說來,許多事便解釋得通了!”慕輕寒止了話題,抬頭看向云層。黑云厚到瞧不清天本來的顏色,四周從天而垂落的閃電幕墻隱著淡淡星火,看似無害一般的存在,一口氣吹過去,頓時暴烈,如疾風燃勁草,一片燎原之勢。
“先布一陣防身,莫等這雷墻逼近,那就兩難了!”未央冷眼看著四周。
慕輕寒點頭,“正有此意!”抬頭朗聲喚道,“秦將軍,我需要你幫我護法,在我布陣這段時間內護住眾人。”
“自然!”秦衍劍又出鞘,挺拔的身形立在眾人之外,格外的醒目。
來不及深思,慕輕寒竭盡畢生所能,將歸隱陣撒在了雷墻之內,生生將那道閃電雷幕遮住,眾人這才席地調息。
未央在心中推演著陣法,隨手在地上畫著陣法圖。
慕輕寒內力損耗頗多,臉色青白慘淡。陣法筑成后湊近到未央處,看向她畫在地上的圖問道:“如何?”
“你……”未央被他嚇得不輕,“你臉色怎地如此難看?”遂將師尊所傳的一套療傷內功運行開,以一掌抵在他的背心處,緩緩的助他調息。
慕輕寒擔心她的身體,待內功運行了兩周天后逐漸順利,暢通無阻時,忙道:“收功,我無礙!”他自已先收了功,調轉方向又去看她所繪的陣圖。
未央收功,又自已調息了。今日或許消耗過多,肚里的孩子鬧騰得有些過,她忍得眉心緊鎖,懶怠動也懶怠說話。
“我試過了,這陣法并無生門。”未央斜靠在癡玉肩上,任由她一雙靈巧的小手不停的揉捏,暫時緩解了身體的不適。
慕輕寒并不接話,飄身而起四下查過后委于地,在未央所畫的陣圖旁邊另畫了一個。
“她除了肚子還哪象個女人!”楚瑾不服氣的小聲嘀咕著。
一柱香時間,正南,東南和西南,還有西北四個方位的枯骨盡數化成骨渣。楚瑾英挺的眉鋒幾乎立了起來,按著未央的指示期期艾艾走到正西位的沈洛辰面前,半聲也不吭。
瞬間,紅光沖天而起。
未央砸吧著嘴,“真龍之血啊,嘖嘖!”也不理會楚瑾怨毒的眼神,“若不是靖王爺當年愛美人不愛江山,小王爺就是如今的東楚的帝王啊,可惜……”
楚瑾沉不住氣,她那一聲可惜實在是傷人。
楚瑾臉色頓時不好看,強辯道:“小王我文韜武略,你懂個屁!”狠狠的瞪了未央一眼,忽然傷口一痛,本能的吼起來,“哎呦,小王的手臂要被你廢了,公子涼你給小王等著!”
卻是荊涼的劍又一次從傷口處挑起血珠甩向枯骨。他一臉的邪魅,“和女人吵嘴的本事比你的武功強百倍,本公子服你!”
楚瑾待要再怒,卻又瞧見未央涼涼的盯著他。
驚蟄立時奔過去,接替了祁殤的位置。
“大哥,可有傷到?”未央瞧不見他的傷,不由得驚異動問。
祁殤搖頭,大喘了幾口氣,“我不礙事,枯骨忽然變得詭異,實不知何故!”
“可惜什么?”
“可惜你與帝位無緣!”未央覷了他一眼,笑吟吟道:“還是個繡花大枕頭!”
未央仍舊笑著將手中的嘯云劍舞成一團光影,逼得楚瑾不得不往后一退再退,直退到了和慕輕寒背抵住背才停下腳來。
慕輕寒以楚瑾未曾看清又未曾感知到疼的速度,將他的手臂劃開一道口子,以扇尖利刃從傷口中慢慢浸過甩向枯骨群。
未央將枯骨折盡,飄身回到陣圖前,也無心理會楚瑾之傷。
不過眨眼間,祁殤的西北位上紅光又盛。
未央首先看向她剛撤離無人守的東北位,并無枯骨再涌,她忽然靈光一現。原以為以暴制暴廝殺徹底才能通關,現在看來不盡然啊!將先入為主的概念收起,重新排兵布陣,“公子寒,收了內力,只以劍招喂個幾回!”
未央嘻笑著看向楚瑾,“小王爺,借你點血使使唄!”
楚瑾被她不懷好意的眼神盯得一陣心虛,訥訥的看著她,“你、你想干什么?小王我的血這般金貴,能是你說借就借的嗎?”
彼時,南詔國師用意念操控著無數的枯骨訓練,每每意氣風發;今日用以布這索魂陣的枯骨是她演練了幾十年的熟骨,對手越強枯骨就會越強。如飲了敵人之血,枯骨會有成倍的力量,她也可從中獲得新的生機,用以摧枯拉朽,久戰不衰。
她只算差了一點,她精心布下的陣法竟能被人操控,并激怒了枯骨。幾股非常純正的力量踩在陣中緊要方位之上,導致枯骨瘋魔,并引動了她的血脈,染紅了枯骨使其更瘋狂也更快失去效應。
未央搶上前去,甩出絕情錦將他拉離,左手同時將嘯云劍出鞘,那些吸到了血的枯骨立時猙獰,前赴后繼撲向陣緣。
正東位上的秦衍眼睛比那沖天的血光更紅上三分,手中的冰魄劍舞成冰棱,生生將欺近的枯骨凍碎,摔成了骨渣。
他卻不能去援她,心上的擔憂堆積得太重太厚,無奈之下皆化做劍氣,將正東位變成了枯骨之墓。他怒了,背影都帶著凍人的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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