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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輕煙警覺的往身后的院子瞧了瞧,無奈的妥協,“先離開這里,別打草驚蛇。”
秦衍順著她的視線也看了一回,一彎身將她抱住,施展開狂歌躍上宮墻,一陣風般刮出了禁宮,往虎王府而去。
直到進了院子,他的心仍舊鼓動得難以平息。
在門外放她落地,轉身閉了院門才又牽起她的手推開門進了內室。
慕輕煙人還沒站穩便被秦衍又一次攬進懷中,他的唇抵住她的額頭,淺淺一吻,心頭萬千情緒,只說不出一句話來。
她身上的香味非常特別,和女子脂粉氣大相徑庭,秦衍貪婪的將自已埋在她的肩頸處,心中波濤萬頃卻又沒來由的安定。
慕輕煙軟了聲音,“你先放開我!”秦衍的懷抱似有一種魔力,能安寧人心的魔力。無論她如何說不在乎,可真正被他攬進懷中時,那種歸屬感讓她害怕。
“不放,再也不放,你是我的!”秦衍難得任性一回,亦軟著聲音在她耳邊細語,“慕輕煙,你跑不掉的!”
他的唇就在她的耳側,一個呼吸一個聲音皆落在她的耳上。
秦衍的心隨著她的呼吸起伏,一陣快似一陣,他本能的去尋她的唇,她的唇一如當年。
慕輕煙心頭千般糾結,趁著秦衍魂不附體之時,狠咬了他一口,退身而走。
秦衍怔了一下,起身追出去時,早已被她跑遠了。
他心緒難平,在門外的臺階上坐下,長長的吐出一口壓在胸口五年的悶氣。只覺月色清朗,十分的舒適;心中那扇緊閉了許久的窗也開了,發霉的思念瞬間瘋長,再也抑制失而復得的喜悅。
隔了半晌他忽然起身,疾去的身形已化做狂歌,不過瞬息之間就去得遠了。
慕輕煙從虎王府出來后仍是心中難安,也不及細思量便又一次進了宮。
長春宮的中堂之上,楚玨與驚蟄正在說話。
慕輕煙從里三層外三層的禁衛軍中間穿過,衣袂飄飄的落在門內,“干嘛呀,玨哥哥是怕人將皇后偷了去?”
“調皮,過來坐著。”楚玨笑指桌邊的另一把椅子,“何必又折騰來一回,此間的事驚蟄已經說過了。”
慕輕煙走過去當著殿外無數雙眼睛的面與當今圣上平起平坐,“玨哥哥,秦衍怎么說?”
“無事,玨哥哥還沒你想的那般無用!”楚玨依舊嘴角含笑,“今日若不是你送酒與我,或許還無從查起。”他又向殿外掃視了一回,朗聲道:“驚蟄,你讓人守好了長春宮,且不可驚擾了淑妃休息,朕有要事與四王相商。”
“是,驚蟄領命!”
慕輕煙眼中帶著曖昧的笑,瞬間又覺得哪里不對,“淑妃?玨哥哥你一次娶兩個啊?”
楚玨波瀾不驚的起身,“一個!”
慕輕煙看著一切皆是按皇后之禮大辦,卻沒想到到頭來只封了淑妃,兀自納悶。忽然被楚玨扯了一把,“走罷,也該到前殿去瞧瞧熱鬧了!”楚玨看著她的笑格外的不舒服,當先往門外就走。
慕輕煙不似先前那般急驚風,以一手優雅的攬著袖口,小碎步跟在楚玨身后出了長春宮。才剛一出門,一團暗影落在二人身前。
“皇上!”秦衍的眼神往慕輕煙瞟了瞟,意料之中。
楚玨回頭看了一眼慕輕煙,又看了一眼秦衍,沉聲應了,“虎王,先隨朕往大殿上去。”他兩步越過秦衍,邊走邊說,“長春宮未能得逞,那前殿定然就有好戲。”
慕輕煙不滿的咕噥:“我都已經提醒的那么明白了,玨哥哥就不能裝個樣子,害得我好戲也沒看成。”
那一聲親昵自然的‘玨哥哥’讓秦衍瞬間不舒服了,如身上爬滿了無數的螞蟻,每一只都在啃他的骨頭。
黑暗中,他擰起的眉峰上帶著三尺深的寒冰。
楚玨腳下未停只輕笑著,“說不定前殿的熱鬧才是你最想看的。”
隔著很遠便已聽見殿內的鼓樂之聲,一路上綢燈搖曳,絲絳輕舞,喜慶中又透著和樂,奢華中自帶著尊榮。
“皇上駕到!”跟隨的太監在門口喊了號子,隨即讓開門口又喊道:“虎王到!”而后彎身恭敬的候在門側。
殿上立時跪倒了一地。
慕輕煙往殿外廊下閃了兩步,剛想避開去。秦衍扯住她半截袖口強行拉近,猶自吃味不矣。低沉著聲音在她耳邊竊語:“放心,沒有人認得長成這樣的慕輕煙。”
大殿樂聲忽止,慕輕煙只得甩開他的手,跟在二人身后半垂著頭遲疑的進了大殿。
“都起來,今日朕大婚,所有人無需拘禮。”楚玨大踏步堅定的走到案后落座,喜服以紅色織金云錦為料,比夾繡著龍鳳呈祥,袍上繡著花好月圓,一片紅光中帶著耀眼的流金。
“朕聽聞清觴酒莊今日送了賀禮來,可是到了?”
德公公立刻上前回話,“回圣上,已進了承德門。”
“德公公,讓人速去接應!”楚玨眉宇昂揚,“且貪清觴一夜瓊露,朕與眾卿同醉!”
寧安公主一手托腮,半睡半醒的嘟囔著,“也不知皇上用了什么手段,那個摳門至極的人竟能舍了這許多美酒來娛眾,本公主倒想看看都是些什么不入品的貨色。”
“妹妹,今日朕大婚難道不是第一等喜事?”楚玨抿著笑逗她。
癡玉撇嘴,“你娶的又不是她,她憑什么還要舍下血本來?”
楚玨心中苦澀頓時涌上喉間,似泡在了黃蓮里數日,三里皆能聞其苦味。
慕輕寒深知他的心意,不忍他在各國使節中有失顏面,遂接過話去,“師姐又胡鬧,你聽聞過哪國君王娶個男人的。”
楚瑾沒忍住笑出聲來,緊跟著許多人都笑了。
癡玉自知失言,猶自悶聲辯解:“對于酒鬼來說,娶個男人又何妨,反正他有酒就夠了。”
她不解釋還好,這句話剛一出口,殿上頓時笑得更大聲起來。
小太監從殿外小步跑進來跪在案前,“皇上,酒到了。”
“哦?快,讓人搬進來。”楚玨離席,也隨眾人往門口張望。
依次有禁衛軍搬著酒壇進門,在紅毯上一字排開。
“不是罷,清觴酒莊這回真出血了?九壇,竟然有九壇!”人群嘩然,“這樣一壇酒就算是桃花醉也不止萬金之數,更別提那些只聞其名不見販賣的珍藏品,怪不得清觴酒莊聞名天下。”
“嘖、嘖……”
羨慕、嫉妒、眼紅,統統都在這九只身形各異的大酒壇上。
“虎王,若說我東楚最懂酒之人非你莫屬,今日便由你親自來開壇如何?”楚玨的心也隨著眾人的歡呼而雀躍起來,頓覺豪情萬丈。
“定不負使命!”秦衍依次在九個酒壇邊走了一回,指著一個濕著的壇子,“來呀,先將這個打開與本王嘗嘗。”
兩個小太監立刻近前,去了封口,以一把純銀酒提舀上半提來倒進玉盞中,端給秦衍,“虎王請!”
秦衍先是聞到了封口去掉后散出來的酒氣中帶著香甜,又看盞中顏色如楓如霞,不由的看了一眼慕輕煙,淺淺的喝了一口,唇邊的寒氣暖了一半,“此酒名為煙霞楓露,是清觴酒莊從不上架的至寶。”
他心潮起伏,想起那一年在洛川,未央又以此酒待他時,被他嫌棄后便再未見過,想來這是她的最愛,甜中帶澀,澀中透苦,苦又回甘,非常特別。
“虎王,再開哪一壇?”小太監也興奮著。
秦衍指著緊挨著的一個嶄新的黑壇,“就開這一個,若沒猜錯,這一壇定是琉光。”
小太監好奇的開了封口往里看了一眼,極是清澈。
秦衍一掌貼上酒壇催動內力去攪動壇內酒液,片刻間一種春天新鮮的氣息散發出來,他親自提了半提倒在玉盞內,“端去給寧安公主嘗嘗。”
小太監彎身舉著托盤,讓秦衍將酒盞放在盤中端給了癡玉。
癡玉懶懶的直起身,皺眉端過酒盞喝了一口,“果如虎王所言,是琉光沒錯。”隨后放下酒盞,仍舊懶懶的歪在桌上。
秦衍以眼神示意兩個太監將鄰近的一個酒壇開封,一股辛辣瞬間釋出。
“這是什么酒啊,光聞味道也能醉上三日。”楚瑾離得最近,那辛辣的味道直沖鼻端,太烈了些。
左擎湊上去伸頭看了看,“本太子嘗嘗。”
小太監提了半提倒進玉盞端了給他,“擎太子請!”眼神帶著好奇的光芒,緊緊的盯著左擎不肯錯眼。
“你那是什么眼神,不信本太子海量?”左擎怒嗔。
癡玉斜一只眼睛瞪他,“快喝,廢話真多。”
左擎自知惹不起她,也不計較,一仰脖喝了半盞,“咳、咳……”他連咽也咽不下去,又不好意思吐出來,盯著碗中那艷紅的顏色說道:“這是虞美人!當真越是漂亮的東西越是毒辣!”
秦衍也拿過一盞,一口吞下,閉上眼睛感受那酒的濃烈。第一次喝這酒時的味道他猶自記得,就如她的味道,從未變過。
“秦衍你還是人嗎?這酒能把心也焚燼了,你卻也喝得下去。”左擎戲謔,“也對,第一次喝這酒是在洛川,可惜物是人非。”
秦衍也不理會,親自將旁邊的一個酒壇封口除去,舀半提倒進玉盞中,聞其味便知其意,“皇上請!”他將酒盞平推出去。
楚玨一手平伸,穩穩的將酒盞接至掌中,半滴未撒。
他略一聞味道便笑了,“這是南詔的陌上香,米香猶在。”他喝了一口吞下,半晌后又飲下剩余的半盞,幽幽的道:“虎王懂我。”
最中間的壇子舊了些,秦衍繞著走了半圈,“開這個。”
酒壇開后一殿寂靜,連續開的四壇酒各各知名,眾人心中默默的將清觴酒莊還有哪些最負盛名酒品都猜了一回。
酒被舀出倒進玉盞中,如牛乳一般白膩,略帶著酸腐之氣。秦衍先飲了一盞,隨后又倒了一盞擲向了荊涼,“想必燕王十分好奇,那就來試試罷!”
荊涼轉動玉盞看了一回,“這酒有些象北漠的奶酒,只更細白些,氣味也淡很多。”眉眼自帶著狷狂,將一盞盡數倒進口中。
所有人都看著他瞬間閉起眼睛鎖緊眉心,有些心急的問他,“燕王如何?”
“夠勁,象極了塞外寒風霜雪里男兒漢的性情。”荊涼只飲一盞,眼底已經紅了。他向著秦衍一拱手:“粗獷、凜冽,本王駕馭不了,認慫!”
眾人哄笑一回。
秦衍臉上的神情半點未變,略一沉思:“這酒該是‘歲塵’,本王也是第一次喝,以奶酒原有的方法發酵,選用塞北上等高粱先蒸后釀,再與發酵好的奶酒混合二次發酵,埋在極深的地下,受至少三年冰雪寒冷才能如此白凝細膩。”
“名字也恰當,確有生在凡塵又超越凡塵的清高,更有被歲月清苦蕩滌之后的余韻。”荊涼贊嘆道。
慕輕煙心中嘆服,他第一次喝便能知這酒端底,實在讓人刮目相看。這酒是是她獨創,的確是秦衍所講的法子。
“去開那一壇來。”秦衍遙遙指向最遠的一壇。
小太監忙跑過去拍開泥封,去掉隔布,偷偷的深吸兩口氣,臉也紅了。
秦衍不緊不慢的走過去,接了小太監遞上來的酒盞,細細的打量半晌,卻不說話。
楚瑾也跟了過去,“秦衍你知道的真多,這一壇又叫什么?”
此時的大殿上充盈著各種酒香,這世間能想到的所有釀酒方法和味道盡數都有了,只他手上這一盞,無色無味,如水一般平靜無瀾。
“這一壇本王未曾見過,還請翼王來嘗嘗罷。”秦衍將手中的酒盞以內力平穩的送到慕輕寒身前,“翼王見多識廣更勝本王,請!”
慕輕寒以兩指輕捏盞肚,無視那道托盞的純正內力。不懂的人或許只驚訝于秦衍的內力可以如此綿密,懂的人卻知這等收放自如才最是極致。
他自是知曉這酒是何名目,泰然自若的舉盞一飲而盡。
秦衍的心智深沉得內斂,他在心中贊嘆了一回,唇邊露出笑意,“多謝虎王,飲鴆止渴果是最佳形容,此乃云澗‘若綠’。”他看向楚玨,“皇上,可命人取水晶杯來一用否?”
“來呀,拿幾只水晶杯來。”楚玨立刻讓人去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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