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凌晨,殷靈玥就去了尹寂昀的墨竹軒,此時尹寂昀正躺在涼亭的軟榻上小憩。
殷靈玥剛一進墨竹軒就嚇了一大跳,眼前這個一片狼藉的院落,真的是她見過的那個墨竹軒嗎?
印象里尹寂昀一向是個極愛干凈的人,如今這滿院的狼藉怎么就沒人來打理?
事實上墨竹軒已經很久沒有人打理了,尹寂昀信不過莊里的下人,在沒有找出那個針對他們夢回山莊的幕后黑手之前,除了徐忠,尹寂昀不允許任何人進入墨竹軒,徐忠忙得不可開交,他自己也心亂如麻,墨竹軒自然就一直亂著。
隔著老遠,殷靈玥就感覺到一股濃郁的寒氣,讓她整個人都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她從未見過這樣的尹寂昀,暴栗,狠戾,陰森,與以往的和藹可親大相庭徑。
盡管殷靈玥覺得有些害怕,她還是咬著牙關走了上去。
“滾!不是說了不要進來打擾我嗎?”
尹寂昀幾乎是大吼出來的,嚇得殷靈玥霎時一震。
“那個,莊主伯伯,是我,玥兒。”殷靈玥嚇了一跳,聲音都有些微弱,像個做了錯事的孩子。
聽到殷靈玥軟軟的聲音,尹寂昀陰云密布的臉上豁然開朗,臉上也掛上了笑意,又是殷靈玥常見的那個溫潤的大叔。
“原來是玥兒啊,對不起,伯伯不知道是你,嚇到你了。”
尹寂昀在看到殷靈玥的一瞬間,所有的陰霾都一掃而光,看著殷靈玥目光里多了幾許癡迷。
殷靈看不明白他眼中的深意,只覺得有些怪怪的,那感覺就好像自己是只被餓狼盯上了的肥羊。
“莊主伯伯,你遇到煩心事了?”殷靈玥小心的問,能夠讓尹寂昀這般失常,一定是發生了什么大事。
“是遇到了一些麻煩,不過我們會盡快解決的。”
尹寂昀的話顯得有些沒有底氣,事實上,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解決這件事,背后的人接二連三的重創他們,他們卻連對手的蛛絲馬跡都沒有抓住,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讓一向驕傲的他感到非常的憤懣。
“是離殤劍的事嗎?還是糧倉起火的事?莊主伯伯不必太過憂傷,離殤劍只要還在,總有一天會找回來的,至于糧倉起火,飛來橫禍,莊主伯伯也已經盡力了,不必想那么多。”
殷靈玥并不知道夢回山莊最經發生的事,畢竟她和莫淵的目光一直定格在離殤劍的事上。不止他們,整個夢回山莊也只有尹寂昀和徐忠兩人知道這些事。
“都不是,玥兒別多想,只是有些心煩罷了,剛才我又沒有嚇到你?”
殷靈玥老實的點點頭,她的確是被嚇了一大跳。
“玥兒,我為剛才的事道歉,玥兒千萬別放在心上。”尹寂昀看著殷靈玥,很真誠的說,“對了,那天的事,我們很抱歉,讓你的朋友受委屈了。”
“沒關系,那是壞管家的錯,與您無關,我不會因此而記恨你的。”
“那就好。不過,玥兒來找我有什么事嗎?”
“差點忘了!瞧我這記性,師兄讓我來跟您辭行的?”
“什么?辭行?”
尹寂昀感覺自己像是被雷劈了一樣,為什么要辭行?她不是在夢回山莊里住得好好的嗎?難道是邵梓楓察覺到他們想要除掉他,所以選擇在這個時候離開?
不!絕不!他決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他本想著完美的將邵梓楓解決以后,然后再想辦法將她留在夢回山莊,可是他什么都還沒來得及做,她這么就要離開了?
殷靈玥揉了揉自己額前的碎發,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對啊,辭行。”
殷靈玥雖然不明白尹寂昀為什么在聽到她說此行之后反映那么大,但還是壓下心中的困惑。
尹寂昀很快穩住了自己的情緒,又換上了那副寬厚親和的模樣,“玥兒在夢回山莊里住得好好的,怎么會想要辭行?難道是莊里的下人伺候得不周到,還是……”
“都不是,是我們還有事要做,我們在夢回山莊里叨擾了許久,怪不好意思的,而且師兄也有他不得不去做的事,我們得盡快動身去追云山莊了。很抱歉打擾了您這么久,感謝您這些日子里來對我們關切和照顧。”
“那你們什么時候走?”尹寂昀的語氣歸于平靜。
“午膳過后吧,師兄說是越快越好,追云山莊五年一次的長老會還有兩個月就要召開了,師兄說回去已經迫在眉睫。”殷靈玥解釋道。
“你去和你師兄說一說,明日再走吧,今晚我來為你們踐行,這些日子照顧不周,還望你們見諒。”
殷靈玥想了想,這樣也好,“好吧,我會和師兄說的,那我就不打擾您休息了。”
殷靈玥走后,尹寂昀所有的偽裝都崩塌了,他覺得自己像是要被掏空了一樣,身心俱疲,無比頹然的跌回了軟榻上。
“主子,您這是……怎么了?”
徐忠不過是離開了一會兒,他的主子,怎么就變成了這幅模樣,這副不死不活的模樣,這副如行尸走肉一般頹唐的模樣,讓他怎么相信這是他那個陰辣狠厲的主子。
“她要走了,她又要走了。為什么她總是要離開我?乖乖呆在這里不好嗎?”
“主子,誰要離開了?”徐忠不解。
“十二年前是這樣,十四年前也是這樣,現在又……”
尹寂昀自顧自的喃喃說道,絲毫沒有去理會徐忠,又或者他壓根就沒有意識到徐忠的存在。
“為什么她總是忍心留下我一個人,既然不能陪我到最后,當初為什么要招惹我?為什么要給我希望?為什么要讓我一個人度過一個又一個孤寂冷漠的日子?為什么要讓我午夜時分一次又一次的陷入你消失的夢魘?為什么……”
“忠叔,你說說看,我該怎么做,才可以徹底的留住她?”
尹寂昀聲音低低的,沒有平時的威嚴,就像個受傷的孩子,無助,慌亂,怨憎。
“忠叔,我該怎么辦?我該怎么辦?……”
尹寂昀一直反復的問著這個問題,仿佛只要得不到答案,他就不會罷休,他死死地拽住徐忠的衣袖,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的一根稻草。
尹寂昀依舊絮絮叨叨的說著,仿佛要將這些年受盡的委屈一次性的發泄出來。
徐忠抱著自家主子,任由他兩個孩子一樣的在自己和懷里哭得泣不成聲,主子這一輩子,因為一個人而功成名就,也因為一個人而夢魘一身。
自從那個人走進了他的世界,他的世界就再也容不下別人,他所珍重喜歡的東西,都不過是在追尋她的影子。
徐忠明知道主子這樣不對,他不應該沉迷一個早已經逝去的人,不應該活在如同泡影一般過往,但是,他卻說不出一句規勸的話。
“主子,我懂了,我知道該怎么做了。”
徐忠輕輕地拍著尹寂昀的背,就像一個慈愛的父親安慰受傷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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