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聿離開山洞后,就在周邊四處走走,表面上平淡如水,內心卻是五味雜陳。
夜晚的風中透著涼意,常聿破破爛爛的衣衫被它吹得紛紛揚揚的,常聿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將自己瘦小的身子縮得更緊了。
當年發生的事一幕幕在腦海里浮現,五味雜陳涌上心頭,那種痛心疾首,悔不當初的感覺,依舊那么清晰那么讓人窒息,他的人生中就做過這么一件令他后悔的事,這件事卻讓他從天堂一下跌到了地獄。
常聿的前半生就是活得太順利,出生高貴,萬眾矚目,又是一個天賦異稟的人,一直以來都是別人可望而不可即高度,突然有一天,除了那樣的事,讓他的人生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自己也從一個高高在上、人人敬仰的前輩,變成了一個東躲西藏、茍且偷生的鼠輩,對他來說,這沖擊實在是太大了。
常聿啊常聿,枉你活了七十多年,依舊對這些凡塵俗世耿耿于懷,還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常聿走后,殷靈玥仔仔細細的包扎莫淵的傷,待傷口處理完畢后,她自己的手腕已經酸痛不已。
莫淵偷偷的看著殷靈玥,發現她的眼眶里閃著淚光,果然,她還是因為他哭了。
事實上殷靈玥已經很努力讓自己不要哭,但還是控制不住自己。
莫淵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猙獰可怖,舊傷未愈,新傷又添,就好像上好的羊脂白玉,被人用刀給劃得溝壑縱橫,生生毀掉了一件世間珍寶,這些大大小小、或深或淺的傷,都是他保護她的見證。
如今的莫淵,再不是當初那般嬌弱稚嫩,弱不禁風了,他說過的那句,以后讓我來保護你的話,他真的做到了,不管他是弱是強,他都沒有再讓她受過傷,哪怕自己遍體鱗傷,他也會不惜一切保護好她。
莫淵突然間將殷靈玥攬進懷里,殷靈玥嚇了一跳,正想要問莫淵是怎么回事,莫淵便兀自開口道:“玥玥,其實我很高興。”
殷靈玥一愣,不明所以的問道:“高興什么?你都傷成這樣了。”
莫淵攥住殷靈玥的手說:“玥玥還記得百鳥峰上被狼群圍攻的時嗎?”
“自然是記得的,不過你問這個做什么?”
殷靈玥順勢坐在他身側,絲毫未覺他握著她的手有什么不妥的,一切倒像是習以為常。
莫淵道:“那時候我就想,如果有一天,我也可以像玥玥守護我那樣守護玥玥,那該有多好。我知道我們都很弱小,很多時候都無能為力,但即便是弱小,我們也想要竭盡全力的守護彼此,這樣就夠了。”
殷靈玥往莫淵懷里鉆了鉆,道:“是啊,不知不覺中,我們已經同生共死過那么多次了啊,似乎每次生死攸關,都是你的存在,讓我們化險為夷的。”
在殷靈玥偎進莫淵懷里的一瞬間,莫淵的臉刷的一下紅到了底,整個肢體都變得僵硬起來。
還好殷靈玥神經粗,壓根就沒覺得這樣做沒有什么不妥的,也就沒太注意莫淵的變化。
其實這樣的事情對殷靈玥來說不過是習以為常,她從小和師父師兄一起生活在山野之中,少了些人情世故,也從未有人教過她什么是男女之防。
過去她與師兄親近,也時常會撲到他懷里,如今與莫淵親近,對撲到他懷里這件事,也覺得很自然。
可莫淵就不同了,在鳴淵谷的時候他們也是這般親近的,甚至在百尺潭的時候,他們也曾連續幾天同床共枕過,但是那時的莫淵懵懵懂懂,不懂感情,也同樣是在鳴淵谷長大,不通世俗禮儀,不識人間煙火,只是憑本能的黏在她身邊。如今他開了竅,懂了愛,對于殷靈玥的親近,會羞澀臉紅,會心跳加速,也會欣喜萬分。
莫淵輕嘆道:“玥玥,你知道嗎,與你一起,即便是刀槍劍戟,腥風血雨,我心里也是歡喜的,有你在側,我才不會覺得孤單,我一直很害怕一個人,所以我想留在你身邊。”
莫淵現在已經很少對殷靈玥袒露內心的孤寂與恐懼,不知怎的,他就是想要讓她知道,他需要她。
莫淵對殷靈玥的依賴,可以說是一種執念,就好像是一粒植入軀體的種子,在心里生根發芽,日益茁壯,最后成了他生命中不可剝奪的一部分。
“其實我也是,小淵,有你陪著我,我才不那么孤單,師兄他總是那么忙,長大以后,師兄就再也沒有好好陪我去玩了,陸慶每天也都很忙,如果沒有你的話,我估計早就無聊到發霉了。”
“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殷靈玥點了點頭,感受著來自他的溫熱,從手上,一直暖到了心里。
“小淵,我決定了,今后我要好好努力變強,我再也不要看著你危險重重卻只能袖手旁觀了。你說的對,你保護我,我也要保護你。”殷靈玥正視莫淵堅定地說。
“我也是。”莫淵答道,“我也需要變得更強。”
“好,我們一起努力變強吧!”
兩人沒再說話,只是靜靜的感受著彼此的呼吸,哪怕是什么也不做,只要能感覺到彼此的存在,就莫名的覺得安心。
對殷靈玥而言,這種安心的感覺,她已經很久沒有體會過了。
“小淵你知道嗎,你是除了師兄以外,第一個帶給我安全感的人。仿佛只要是在你身邊,我什么也不擔憂,什么也不畏懼。”殷靈玥突然小聲說道。
“真的”
“嗯。”
“真好。”
莫淵其實很想問殷靈玥,在她的心里,他和邵梓楓誰給她的安全感更強
這是個在清楚不過的問題,殷靈玥的答案一定會是邵梓楓,這樣的話一旦問出,只會讓自己難堪。
莫淵知曉邵梓楓在殷靈玥心里的地位,若非邵梓楓俗事纏身,無暇伴她左右,只怕自己與她的這些獨處時光,都不過是癡人說夢。
莫淵不喜歡聽她提起邵梓楓,過去不明白緣由,如今卻是懂了,這是嫉妒,一種可怕的情緒,蝕骨的毒藥。
他嫉妒她與邵梓楓的過往,卻又無比渴望了解她全部的過往,這種感覺煎熬著他,他卻仍舊是甘之如飴。
莫淵在心里無聲的嘆息:玥玥,我什么時候才能夠代替邵梓楓走進你的心里啊什么時候才能告訴你我喜歡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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