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應該或多或少聽說過圣醫谷吧?”常聿問道。
殷靈玥點點頭,“那是自然,圣醫谷在江湖上可以說是最神秘莫測的存在了,聽過它的人很多,但了解的人卻寥寥無幾,但是我們知道,圣醫谷是醫術的巔峰,是醫學的極致,但凡是圣醫谷走出來的人,都堪稱醫術高超,妙手回春,千金難求。”
“嗯,的確如此,但是這也僅僅只是片面的認識,真正的圣醫谷,遠比這要高深莫測,要復雜多變。”常聿頓了頓,接著道,“我曾經就是圣醫谷的谷主,這個,你們應該也知曉了吧,當年……唉……我……”
常聿突然間變得吞吞吐吐的,一旁的趙毅看不下去,給了他一巴掌,“這有什么不好意思說的,不就是你養了個白眼狼,作繭自縛,養虎為患,最后落到經脈寸斷,武功盡失,虎落平陽被犬欺嘛!”
“你會不會說話啊,有你這么說兄弟的嗎?”
“兄弟?你算哪門子的兄弟,當初發生那樣的事,你第一個想起的人竟然不是我,你如今還好意思說你是我兄弟?”
“這不是情勢所迫嘛,誰都知道我常聿和你趙毅幾乎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我逃走后最有可能去找的人就是你,我怎么還會去找你呢?那豈不是自投羅網?”
“好啦好啦,就你借口最多。”趙毅趕緊制止常聿,按照他們這個說法,什么時候才能把事情交代清楚,“但年的事,你是想要自己親自說,還是我幫你說呢?”
常聿沒有絲毫猶豫,“我自己親自說吧。”
當年的事的確是常聿這一生的痛,愛徒反目,親信背叛,一夕之間眾叛親離,從至高無上的寶座上跌入卑微渺小的塵埃。自己引以為傲的一身武藝盡數被廢,全身經脈寸斷,終身不能習武,成了一個廢人,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忠心耿耿的下屬,為了保護自己一個個的血濺當場,而自己卻無能為力,只能拼命的逃,最后雖然死里逃生,但也不過是茍且偷生,為了活著,甚至不惜扮做乞丐在乞丐堆里混跡,什么驕傲、尊嚴,都不過是些虛無縹緲的東西,比起活著,都不重要了。
如果可以,常聿這一輩子都不想回憶起那些灰暗的日子,年輕時的萬眾矚目、意氣風發,中年時的世人敬仰、尊貴無比,到了如今這般如過街老鼠、涸轍之鮒般狼狽不堪,反差有多大,他受到的打擊就有多大。
可是,人總是要向前看的,自己跌倒了,如果自己不愿意爬起來,那么誰也沒辦法幫助他。
常聿是個驕傲的人,哪怕是如今這般落寞,他也決不允許自己活得窩囊頹廢,已經是個幾十歲的人了,有些事情,即便是再怎么想不開,也絕不至于連這點打擊都承受不住。
不知何時,趙毅健壯的臂膀搭上了常聿的肩頭,常聿抬頭看了看好友,深吸一口氣,再慢慢的呼出。
常聿認真的對自己說,是啊,當年的事,也是時候該坦然面對了。
趙毅看著常聿渾濁但卻堅定的眼神,他知道,自己的這個像蚌殼一樣的老朋友,總算是要被撬開了。
趙毅不禁想起了自己,他的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究竟什么時候才能放得下呢?不是不想放下,而是……他連回想都覺得痛苦,忍不住想要逃跑,就像一個懦夫一樣。
坦然面對對常聿來說是一件難如登天的事,對他來說又何嘗不是。
他們兩個人,都是被最信任的人背叛,不同的是,背叛常聿的是他最信賴的弟子,而背叛他的,是他從小疼著寵著的女兒,他們是這世界上血脈相承的存在,可是她卻為了一個心術不正的男人,陷他于不義。
他對女兒有多疼愛,受到的打擊就有多重,他永遠忘不了那一天,他為全城子民所厭棄的時候,他的女兒如同救世主一般出現,在民眾們的擁護下,坐上了那個本該屬于他的位置。
他的震驚,他的心痛,他的悔不當初,都在她的冷漠中都所有人忽視,他就像是被人迎頭痛擊,暈在了當場,他腦子里反反復復想著的只有這一件事:為什么背叛他的,會是她?
她成了新的城主,而他,只能一個人落寞惆悵的離開這座他愛了那么多年的一座城,如同喪家之犬一樣。
“嗨!趙老頭。”常聿拍了拍趙毅,不滿的控訴道,“是你叫我說的,結果我還沒有開口說話,你自己倒好,一個人神游去了,是在想自己待會該吃些什么嗎?”
趙毅清楚常聿這是在安慰他,他在想些什么,常聿再清楚不過了,趙毅說不出什么感謝的話,話到嘴邊,就變成了奚落。
“你當我是你啊,成天就知道吃,除了吃,人生就沒有什么追求了。”
莫淵是時候出言緩和氣氛,溫和道:“師父,如果你們餓了的話,待會我給你們做吃的。”
殷靈玥也附和道:“是啊是啊,小淵的手藝可好了,趙爺爺不信的話,可以問我師父,師父他在清楚不過了。”
常聿心情瞬間大好,是啊,那些割舍不掉的悲傷回憶,不過是他給自己建造的一個囚籠,如果他做不到從中抽離,那就意味著是他把自己變成了囚徒。
“哈哈哈……乖徒兒,有你這句話,師父覺得心情大好,食欲也變得大好了,為師今天要是紅燒魚,清蒸的似乎也不錯,不過紅燒肉更好,額……再加一份宮保雞丁怎么樣?”
常聿一遍滔滔不絕的細數著,一邊神采奕奕的看著莫淵。
殷靈玥環顧了四周,這荒山野嶺窮鄉僻壤的,上哪里去找什么雞鴨魚呀?更何況還要做這么多菜?殷靈玥再看看趙毅,也不知道趙前輩這破破爛爛的茅草屋里,能不能找到像樣的廚具。
“好啦好啦。”趙毅嚷嚷道,“廢話少說,我們還是先談正事吧。”
“對對對,先談正事。”殷靈玥興奮極了,她最喜歡聽故事了。
常聿深吸了一口氣,便開始認真地講述起來。
“那大約是在二十年前,有一次我外出采藥,途經風迎溪的時候,遇到了一個八歲的男孩,他當時身中劇毒,還發著高燒,身上的傷口更是縱橫交錯,我試了試他的鼻息,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想必是活不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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