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城東郊,怡親王府有好大一塊別業。
整整三個山頭都是衛家的產業,其中一個山谷有潺潺河水流過,風光格外秀麗,衛家別院宅子依山傍水,宛若世外桃源。
四月初四這天,碧空萬里無云,山谷中鶯飛鳥啼,百花齊放,正是一年中春色最好的時光。
衛緒一身白色錦袍,玉簪束發,露出讓京城少女尖叫的、俊美無雙的面容。
他與魏蘭海一同踏馬而來,一馬赤紅、一馬烏黑,在滴翠的山谷中竟似一幅奪人心魄的畫。
“風和日麗,正適合賽馬。你家五郎不來,太可惜了。”
衛緒望著滿眼春色,想起了魏家那個比大小姐還要大小姐的五郎魏蘭舟。
“聽說又要出什么書了。”魏蘭海哼哼,“說出去都讓人笑話,好歹譽郡王府的兒子,半點兒氣概都沒,整日在家寫寫弄弄,好似家里要靠他出書賺錢似的。”
衛緒笑道:“話也不能這么講。人各有志,咱們這些人家的兒孫,能有些怡養性子的愛好,總比不學無術、還出去欺男霸女的好。”
這話,魏蘭海無可辯駁。
別看他們相好的幾家,孩子都頗有出息。更多的貴族世家,卻是養了一窩的蠅蠅茍茍,所做所為往往令人不齒。
相比之下,魏家四郎和五郎,雖不是建功立業或學富滿車,倒都算是挺正派的孩子了。
至少愛馬和愛書,上不累爹娘,下不坑百姓。最多世人瞧著有些怪異。
山腳下,有賓客漸漸過來。
遠遠地出現一隊人馬。其中一個火紅的身影,格外惹人注目。
魏蘭海眼尖,認出了鄭存晰。
“是鄭家大郎和二郎來了。那個紅色騎馬裝的,應該是鄭家三娘吧?”
“正是。”
魏蘭海其實是見過鄭存芳的,當初在遂園碼頭一見,蘭馨郡主給諸人相互介紹過。但那次人多,魏蘭海也沒記住,倒是衛緒常去鄭家走動,自然更加熟悉。
“是個颯爽的,我家那呆頭小子要被嫌棄了。”
“也未見得,五郎聰慧內秀,只是不愛說話而已。”
“書中自有顏如玉,他愛字超過愛人。”
衛緒瞥他:“你不也愛馬超過愛人,如今再看劉家小姐,你也欣然接受了。”
說到這段,魏蘭海倒是收了萬事哼哼的調調,轉頭望著衛緒。
“你呢?聽說想和怡親王府聯姻的不少啊,你一個都沒答應。怎么了?陳家大小姐過世也有一段時間了,你就打算一直這么婉拒下去?”
“三個多月,我便另擇他人,也未免太薄情了。”
“你對陳家暗中照顧頗多,外人不曉得,我還能不曉得?你何曾是在意世俗流言之人。”
衛緒卻還是那樣淡淡的:“我并不在意流言,是內心本意罷了。”
嘴里這樣講著,衛緒的眼睛卻一直看著山腳處。
卻見又有人過來,卻是一襲白衣,勁馬單騎,小小的人,小小的馬,疾馳的樣子都透著無限活力。
是陳木枝。
她的隨從和丫鬟都在后方,自己騎著小馬,從對面上山疾馳而下,去找鄭存芳匯合。
衛緒的眼神,讓魏蘭海若有所悟。
“你給那兇悍丫頭的生辰賀禮,可有準備好?”
兇悍丫頭?衛緒微微一怔,隨即反應過來,這說的不正是陳木枝。
今天一身白色騎馬裝,束袖束腰,倒是只見清爽動人,不見兇悍呢。
“自然是準備好了,你的呢?”衛緒反問。
“古秀街胡娘的首飾啊,早就準備好了,今日特意帶來,可以送給那丫頭。”魏蘭海好奇地問,“你準備的是什么?”
衛緒臉帶笑意:“先不揭曉,過后便知。禮是好禮,能不能拿到,還要看她本事。”
“呵,生辰賀禮還要闖三關。小心她一發脾氣,不要了,反手扔你臉上。”
嘖嘖,真是一下子就有了畫面。
反手扔禮物這種事,陳木枝不是做不出來哦。衛緒想象著那場景,嘴角泛起了淺笑。
見衛緒笑得寵溺,魏蘭海更加肆無忌憚。
“怎么覺得你特意選的今天辦賽馬會啊……”
“擇日不如撞日。”
“這撞得也太巧了吧,偏偏是那丫頭的生辰。”
“那下回撞你生辰的時候辦。”
說完,衛緒雙腿一夾馬腹,提起韁繩,縱馬而去。
留了那魏蘭海還在百思不得其解:“我生辰是大暑這天,不適合辦賽馬會吧,還不得把人都曬死……”
一抬頭,衛緒已經跑遠了。
“哎,世子等等我……”
在山谷里一大片平坦的草地上,用旗桿圍出了一塊場地,場地邊搭著巨大的遮陽棚子供賓客們休憩。案幾和座椅早已布置停當,各色時令瓜果與糕點也擺得滿滿當當。
最先到的鄭家三兄妹和陳木枝,被帶到事先安排好的座位上。
一看這陣勢,陳木枝就斷定,一定是令人愉悅的一天啊。
這次賽馬會,她帶了鄭初和沈護院當隨從,藤花和嬌蘭兩位大丫鬟隨侍。家里留了柳絮和阿梗。
經過精心的治療,阿梗的傷勢好得很快,雖行動還不是十分自如,好歹已能出來走動。柳絮在藤花和嬌蘭的提點下,也是成熟了不少,加上忠心耿耿的邱嬤嬤和耿嬤嬤,如今的凝香居跟鐵桶似的,即使陳木枝不在府中,也能護得周全。
陳木枝入座,沈護院和鄭家的仆從一起,將諸人的馬匹牽到旁邊的草場上去等候。
鄭初則護在陳木枝不遠處,年輕的臉繃得緊緊的,雖是一動不動,可隱隱之中,衣衫下的每一塊肌肉似乎都嚴陣以待,隨時可以爆發出無窮力量。
陳木枝贊嘆道:“自從表哥說了鄭初的來歷,我怎么看他,都是高手風范。”
鄭存芳笑:“人家可是世……”
“三妹,那位姑娘是不是在找你?”鄭存晰突然指著走過來的一位年輕姑娘問。
那姑娘身材嬌小,卻笑語嫣然,正是定國公家小姐盧妙虹。
鄭存芳和陳木枝立刻起身迎接,喊著“妙虹姐姐”,親熱地聚一處說話去了。
好險。鄭存晰舒了一口氣。
感謝這位盧小姐,沒讓鄭存芳說溜了嘴。總算她們不再關注鄭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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