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拂衣的腦海中閃現出一段長長的記憶,這些記憶早就被她拋在了九霄云外,只因嚴格說起來,這都是上一輩子的事情了。
五歲時,妖主如風來到寶瓶村中,還不大懂得什么是修煉、什么是妖主的她被測出單金靈根,與許許多多的稚童一起坐上靈舟飛向萬妖山脈。
供奉女奴的不僅僅是如風一個,還有許許多多想要貼著戾霄的妖修們。
這些在縛龍域獨特環境中化形的金丹妖修,對戾霄的敬畏是發自內心,深入骨血,大量的人族稚童和資源流向萬妖山脈,那時候,戾霄就是縛龍域高高在上的統治者,主宰著那片小天地的一切。
當然,懵懂無知的她什么都還不懂,只知曉自己被帶走時,父母的哭喊聲撕心裂肺,所以不管同行的小伙伴與來到萬妖山脈的孩子們有多興奮,她都默默無言地觀察著,既不參與其中,也不吐露內心的想法。
與她一樣沉默的孩子不多,大部分都沉浸在美好的幻象中,在這里可以修煉,不必做農活家務,雖說要遠離父母家人,但大不了以后能飛了就飛回去,這樣一想,分離就沒什么大不了的。
拂衣站在廣場一角,等待被稱作山主的漂亮女修安頓,正發呆時,一只白白嫩嫩的手朝她伸了過來,拽了拽她衣袖。轉眼一看,是個比她大不了幾歲的漂亮姐姐。
“你叫什么?”
“拂衣。”
“哎呀,你的名字里也有衣呢,我也有!我叫丁衣!你幾歲?是哪一位妖主帶來的?你是什么靈根啊,我是單金靈根,他們都說這個靈根不好。”
絮絮叨叨的丁衣說話聲音很小,生怕被前面的山主聽見,其實她們哪里知道,她們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逃不過人家的神識。
拂衣覺得她頗為親切,忍住心中害怕與迷茫應道:“我是如風妖主帶來的,也是單金靈根。”
“哇,真是太巧了!”丁衣夸張地瞪大眼,找到兩個共同之處,總覺得就像找到了絕佳伙伴。
兩個孩子能聊的事不多,無非是平時喜歡吃什么,家中有無兄弟姐妹,丁衣比拂衣大三歲,八歲的她上面還有一兄一姐,父親早逝,母親改嫁去了外村,是早早成親的姐姐把她拉扯大。
那時候的拂衣對姐姐的印象有些模糊,但還記得與姐姐在一起時的感受,兩人都有姐姐,還都與姐姐親近,于是又多出了一個共同之處。
說著說著,就有兩道不同的神識將二人拽去不同的方向,拂衣被青玉山主選中,丁衣被紫云山主帶走,后來兩年,她們從未見過面。
修煉、打理花草樹木、學習跳舞唱曲、練習魅惑勾人的眼神......枯燥重復的生活讓拂衣漸漸忘了丁衣,她隱隱覺得哪里不對勁,可是又說不出所以然來。
直到山主開始向漸漸能明事理的她們灌輸,我們生來就是為服侍妖主,以近身伺候、被寵幸為榮耀,以不聽話、不被妖主看重為恥辱。
拂衣總算是明白哪里不對勁了,她生來可不是為了做這些!爹娘在姐姐被擄走后常常摟著她說,她來這世上就是為了自由自在、快快活活地走一遭。
比起伺候一個莫名其妙的妖獸,她當然是選擇自由快活!心中這念頭一起,就再也無法按捺下去。拂衣通過觀察萬妖山脈的等級,漸漸明白了境界和實力就是一切,只要有實力,就能掌握話語權。
想要獲得實力,就要努力修煉。轉眼九歲,她開始瘋狂打坐吸收靈氣,不管別人怎么嘲笑她是單靈根,都從來不會因此懈怠半分。
她的努力沒有完全白費,九歲出頭的她突破到煉氣四層,比許多三靈根、四靈根的女奴都要快。青玉山主喜歡她越長越好看的臉,為獎勵她進階,破例放她去山下放放風。
她就是在青玉山附近的靈泉邊再次見到了丁衣,兩個煉氣四層的小女奴對上視線,眨了眨眼就一起笑了起來。
“拂道友?你認得這靈草?”公孫綾鈺見拂衣盯著靈草戒指沉默,等待了十余息后,還是忍不住開口將她從抽離中喚醒。
“認得。”拂衣抬起頭來,這才發現幻游不知在什么時候離開了。“人呢?無聲無息就跑了。”
禾湘見她看向門外,適時解釋道:“幻游其實不是無禮,就是性格如此,不太懂得人際往來。還請城主與拂道友不要與他計較。”
公孫綾鈺對幻游早就有所耳聞,哪怕從不深入打交道,平日還是有不少場合會碰上。她無所謂地擺擺手表示無礙,拂衣更是壓根沒在乎什么禮數不禮數,她是想問問幻游,那個冒牌貨有沒有提到過萬妖山脈。
許多人都知道拂衣出身萬妖山脈,但若不曾在山中生活過,就絕不會講得出里面的細節。要是戒指沒有中途易主,冒牌貨的身份就昭然若揭了。
“那我先回無憂院去了,拂道友要是有事詢問,只管來找我......和幻游。”禾湘看得出城主不想讓自己多待,放下茶碗緩緩起身,向二人拱手致意后便匆匆離去。
拂衣恰好還有事想問公孫綾鈺,于是沒有跟著告辭,反正她在斗法時恍惚聽人說幻游欠了什么債,不能離開無憂院。
“這里空蕩蕩的,坐著顯得生分。”公孫綾鈺起身向拂衣走來,伸手向外一引,“還是去內府花園吧,那里種有清心寧神的草木,不像此處這般壓抑。”
拂衣點點頭,起身跟著她一同走出大殿,凌空漫步至內府一處幽靜雅致的園子,老遠就見人工湖中散出白色霧氣。
公孫綾鈺帶著她來到湖上一座平臺上,將上好靈酒靈果取出,不再是外府所用的規格。不慌不忙做完這一切,她才正了正神色道:“拂道友,其實我有個不情之請,但出于私利與家族利益,不得不冒昧開口。”
拂衣有些詫異,她還以為公孫綾鈺想打聽戒指的主人,沒想到是完全與這不相干的事。“公孫城主何須客氣,只要我能幫得上忙,一定不會推辭。”
公孫綾鈺做城主多年,深知“只要幫得上就幫”的潛臺詞是幫不上就必定推辭,而且到底幫不幫得上,全由對方定奪。
她知道貿然提出此事很有可能被拒,但還是不得不開這個口,家族剛剛傳來消息稱,禁地圣泉水已近枯竭,算上所有儲存量,頂多維持公孫家族一年的釀酒出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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