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俏香坊安靜的像是要關門,除了兩個打掃的奴仆外別無他人。
厲見微邁過門檻,從懷里掏出請柬,遞給離她最近的奴仆。沒一會,便被管事請去到三樓的包廂。她一眼就看到倚在榻上的林起云,正瞇著眼睛看過來。
“厲捕頭來了。”林起云起身走到厲見微面前,抬手讓房內的奴婢退下。他俯身坐到桌前,輕笑道:“厲捕頭見到我,就沒有什么要說的嗎?”
“洛凡的事,你知道了。”厲見微撇了眼緊關的房門,坐到林起云的對面,直截了當的問道。就是不知道,林起云是從何而知。是群英山,還是錢老板,亦或天機閣自己四散的。
她的淡淡的看向林起云,坦蕩的讓林起云生出幾分愧疚來。
先前厲見微還幫過自己,如今他這么興師問罪的確有些不妥。林起云心虛的垂了垂眸,心下一轉,抿了抿嘴道:“無論如何,他是我表哥。只要——”
“只要我把白晚衫交出來,一切都好說?”厲見微掀開茶杯,低頭一笑替林起云說下去。
被戳穿的林起云面上一怔,干笑兩聲,不知該如何回厲見微的話。他的確是抱著這個想法,姨母那里自己也不好說。
噼里啪啦聲從門外傳來,緊接著熟悉的人聲響起。
“你們給我滾開,我要找我妹妹。小妹,你在哪?我知道你在這里,快給我出來。厲見微!你聽到沒有!”
厲見微自覺忽視林起云詢問的眼神,蹙著柳眉走出廂房。站在欄桿邊,俯視著與樓下守衛打成一片厲云亭。她縱身一躍抬手擋住厲云亭的一拳,不悅道:“別鬧了。”
“我沒有。”厲見微看是厲見微,忙手了手。又收了厲見微一記警告的眼神,乖乖閉上嘴。他仰頭看到三樓趴在欄桿上的禿美人,暗暗為自家小妹的喜好擔憂。
“小的有眼不識泰山,不知這個公子是厲捕頭的兄長。若有得罪之處,還望厲捕頭不要放在心上。”女管事微躬著身請罪道。
厲云亭小心的觀察著厲見微的表情,生怕熱的厲見微不開心。他順著厲見微的目光,看著徐徐走下的林起云,有話不敢說。
一個和尚不好好在廟里敲鐘念經,跑來這里做什么?
林起云見管事合上大門,隨便找個位子坐下道:“認識你這么久,頭一次知道你有兄長。”
“晚衫的事,我認為我們沒有談下去的必要。順便再說一句。天機閣少閣主的位子,白晚衫從來就不在乎。若你們還是覺得他是個威脅,就別怪我不顧往日的情分。”
厲見微不喜繞來繞去的一套,快刀斬亂麻才是她的風格。她眉眼看不出半點情緒,冷淡的口吻像是在問一會吃點什么。
那些林起云努力遮掩的東西,一股腦被厲見微推翻。林起云不是不了解厲見微,只是以為白晚衫對于厲見微而言,并沒有那么重要。
起碼,不像是顧念之那樣重要。
他、群英山、天機閣之所以這樣肆無忌憚的要求厲見微交出白晚衫,是因為在他們眼里,白晚衫對于厲見微毫無用處之人。
可如今,林起云聽到厲見微的警告,突然重新審視白晚衫的存在。一個私生子,何時能在厲見微心底占據一席之地。
厲見微不等林起云的回府,只警告的看了眼厲云亭,推開俏香坊的大門,領著厲云亭回了衙門。她并不是禮教的信徒,那為數不多的原則,是建立在更多人能安穩活下去的基礎。
隨便朝廷主張什么,推翻什么,對百姓、江湖中人沒那么苛刻,她都愿意遵守。
“剛才那個和尚和天機閣什么關系,為什么要逼著你交出白晚衫?”厲云亭很快從中理出貓膩,一臉好奇的道。
厲見微邁過衙門的門檻,穿過月亮門往廂房走。她看了眼天色,解釋道:“洛凡是他的表哥,他這么做無非是為了洛凡報仇。”
但洛凡沒死,所以報仇是假,借機除掉白晚衫是真。
“頭兒,你們回來了。”徐來耳朵上夾著毛筆,手里握著幾張宣紙,走上前把檢討書遞了過去。他眼里帶著些許雀躍,笑呵呵道:“是有新的案子嗎?”
厲見微坐在太師椅上,低頭掃了眼徐來寫的檢討。潦草的字跡,碎片式的文字,讓她有些汗顏。她斜了眼偷偷把紙放下的白晚衫,聽著厲云亭和他們瞎扯。
“我跟著一起去的,沒發生什么命案。就是現在的和尚太叛逆,有些讓人接受無能。”厲云亭剛從袖中掏出兩個骰子,輕晃著腦袋感嘆著世事無常。
徐來見狀,心下一慌,忙把骰子塞回厲云亭的懷里。他用眼神向厲云亭示意著厲見微的存在,干笑兩聲狗腿的為厲見微倒著茶。
白晚衫握著茶杯的手一頓,眼底閃過幾分錯愕。林起云?衙役不是說,是錢老板送來的請柬嗎?若他猜的沒錯,林起云應該是為洛凡的事找厲見微。
他們會說些什么?是不是因為洛凡的死?
“林起云本來就不是和尚。不,以前是,現在不是。話說回來,他還是三青法師的弟子,沈岸的師兄呢。”徐來從桌上抓起一把瓜子,搭話道。
三青法師共三個親傳弟子。大弟子一直在閉關,二弟子改行賣身,三弟子沈岸殺人如麻,已被問斬。不知他們從三青那里學到了什么,怎么一個個都走向歧途。
白晚衫喝了口茶,聽到門外的動靜,忙站起身來,蹙眉看著破門而進倒在腳下的賀林。
好家伙,前兩天還是天機閣的閣主,轉眼就被人追殺到此。
厲見微看著闖進來的三個黑衣人,沒來得及開口,他們便被厲云亭打趴在地。她躬身扶起賀林,讓衙役把三個黑衣人關進大牢,故作不解道:“賀閣主怎會落的如此田地?”
“厲捕頭,你一定要救救我。救救我!”賀林像是受到什么驚嚇般,蒼白著臉緊握著厲見微,不停的重復著最后一句話。他沒說幾句,體力不支,直接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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