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群情激憤,嘴里喊著“沒錯”,同時還用目光譴責段志玄。
段志玄一下子就成為了眾矢之的,狂躁、暴戾、強人所難、殺人兇手...一系列不好的詞語全貼在了他的臉上。
聽著外面越來越大聲的指責,段志玄心中的怒火噴薄欲出,未免自己沖動,他干脆閉上眼睛,一遍又一遍地在心中默念:沖動是魔鬼,不能沖動...
王庾看向段志玄,見他穩如磐石,突然就覺得段志玄一夜之間成熟了很多,心中老懷欣慰。
她默然站立,不阻止也不說話,靜靜地看著百姓們叫罵。
蘇威看不過去,拿起驚堂木用力一拍:“肅靜。”
聽得聲響,百姓們安靜了下來。
蘇威看向王庾:“你還有何話可說?”
“當然有。”
王庾直面張大成,緩緩說道:“段張兩家本已議親,就在送納采禮的前一日,張府突然說要退親,并將信物退回。
“段志玄不明白,上門詢問卻被拒之門外,無奈之下,他只好托我約張雨蝶出來問個清楚。
“我們相約在醉香樓,張雨蝶的兄長張大成陪同她前來。
“張大成說段志玄官位太低了,沒出息,他妹妹嫁過去太委屈,所以要退親...”
“你胡說。”張大成叫嚷起來:“事情分明不是這樣,你胡說八道。”
王庾不急不躁,淡淡地睨著他:“我說過公堂之上容不得作假,我說的話是真是假,最后見分曉。”
張大成一頓。
王庾繼續說道:“段志玄不相信張大成說的話,就去問張雨蝶,張雨蝶只說聽從父母兄長之言,她做不得主。
“張父不過只是一個小小的軍戶,張大成整日游手好閑,沒份正經差事。
“而段志玄的父親是太原司法書佐,段志玄是旅帥,深得唐國公器重。
“這樣的家世,是誰高攀誰,各位心中有數。
“所以段志玄認為張家人在逼迫張雨蝶與其退親,與他們起了爭執,氣憤之下還說出了那句‘你要是聽從你兄長的話,遲早會后悔’的話。
“這話也沒什么打緊的,不過就是一句氣話罷了,只是被有心之人拿來指證段志玄殺人,就很可笑了。
“誰都有氣憤難忍的時候,比這句更兇狠的話都有人說過,難道我今天生氣,對唐國公說一句‘你去死吧’,就代表我會殺唐國公嗎?
“何況‘后悔’有多種方式,殺人只是其一,誰能肯定讓一個人后悔就是要殺了他?
“就不能活得瀟灑恣意、高官厚祿、夫妻恩愛、子孫滿堂,氣死對方嗎?
“這樣日日讓對方羨慕嫉妒恨,可比殺了對方解恨多了。”
眾人一聽,說得有道理啊,與其殺人把自己送進牢房,這樣氣死對方解恨又解氣,自己還過得有滋有味。
要他們來選,肯定選擇氣死對方啊,多大點事?不就結不了親嘛,再找一個就是了。
張家人被王庾一番話說得臉頰發燙,心虛地避開了她的目光。
蘇威頓了一下,清了清喉嚨道:“這雖然不能肯定段志玄是殺人兇手,但代表他有這個殺人動機,還有證人親眼目睹了他殺人。”
見蘇威看過來,賣蓮花燈的壯漢說道:“那晚,我剛好在湖邊擺攤,親眼看見他將死者推進了湖里。”
壯漢指了指段志玄。
“噴你耶耶的狗糞,老子那晚碰都沒碰雨蝶,怎么就推她了?”段志玄實在沒忍住,破口大罵。
眾人:“......”
壯漢嚇得往后退,一個踉蹌就摔了個四腳朝天。
眾人:“......”
王庾按了按太陽穴,不忍直視,才覺得段志玄成熟了,就被打臉了,不過,罵得可真讓人身心舒暢啊。
蘇亶趁機叫道:“翁翁,他恐嚇證人。”
唐儉立刻接道:“段志玄只是被冤枉心中氣憤,一時失了口,罵了一句,怎么就是恐嚇證人了?
“蘇亶,你可不要歪曲事實,副留守年紀雖大,耳朵可沒有聾。”
蘇亶:“......”
蘇威:“......”
這話聽著沒毛病,但聽了心里怎么那么別扭呢?
蘇威只覺得胸口堵得慌,也不想呵斥了。
王庾示意段志玄稍安勿躁,然后問壯漢:“你說你親眼看見段志玄將死者推進湖里,請你跟大家詳細描述一下當時的情況。”
壯漢爬起來,眼珠子轉了兩圈,鎮定地說道:“當時大概是戌正,我看見段志玄他們三個去而復返,趁死者不注意,段志玄從背后推了死者一把,然后他們逃離了現場。”
王庾質問道:“既然你看見了死者被人推入湖中,為何不立即施救?”
“對啊,及時施救,也許還能活下來呢。”人群中有人喊道。
壯漢眼中閃過一絲慌亂,隨即大聲說道:“我不會水,但我幫忙喊人了,可惜湖水太冰,那姑娘被救上來的時候已經沒氣了。”
“這樣啊,只怪那姑娘運氣不好...”一百姓說道。
壯漢暗自吁了一口氣。
王庾看了他一眼,確認道:“你確定你沒有說假話?”
壯漢立馬接道:“沒有,我說的都是真話。”
要的就是你這句話。
王庾笑了:“大家可都聽清楚了,他剛才說的是我們在戌正返回了碧波湖。
“那晚我和段志玄、唐儉三人是戌時三刻離開的碧波湖,之后回唐國公府。
“途中路過一家糕點鋪,我們去買了長孫娘子愛吃的鳳梨酥,當時掌柜和伙計都在,他們可以作證。
“哦,對了,那個時辰,正是戌正。”
聞言,唐儉和段志玄的眼神齊齊閃爍了一下。
壯漢面色一僵,反應過來又去看蘇威,見他臉色鐵青,連忙說道:“不,我記錯了,是戌時末。”
說完這句話,見蘇威臉色緩和,壯漢心中頓時就有了底氣。
段志玄罵道:“你這小子,分明就是在說假話,還說什么記錯了。
“說,是不是有人指使你污蔑我們的?”
壯漢下意識地又往后退了一步,訥訥道:“我...沒說假話,我剛才就是記錯了。”
“好,就當你是記錯了。”王庾沒有追究,而是再一次鄭重地跟他確認:“我最后問你一遍,你確定是戌時末,看見我們三個去而復返,然后段志玄從張雨蝶背后推她下水,致使張雨蝶溺水身亡?”
壯漢聽得認真,她強調了“戌時末”三個字,剛才他也聽到了仵作說的死亡時間。又仔細琢磨了一遍她的話,確定沒有問題,才抬頭挺胸,昂然回答:“我確定。”
王庾嘴角的笑容更深了,下一刻,臉色轉變,大喝道:“大膽,竟敢在公堂之上做假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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