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霞光萬丈,撒在行色匆匆的百姓身上,給人一種歲月靜好的錯覺。
左四急急忙忙地進入“李府”,徑直往正院走去。
這座掛著“李府”匾額的宅院,是王庾瞞著竇軌準備的臨時的落腳點,她沒有住在竇軌給她準備的別院,因為那是“晉陽公主”住的地方,眾所周知。
自從益州官員知曉晉陽公主來了益州之后,他們就紛紛派自己的女眷去探望晉陽公主。
王庾沒有露面,對外宣稱身體不適,需要靜養。
于是,各府女眷向女官詢問了一下晉陽公主的近況,表達了一下關心之情,放下禮品就走了。
她們無非就是走個過場而已,王庾也明白,所以見不見都無所謂。
“禮單留著,這些禮品到時候運過來分給那些護衛。”王庾掏出一張紙,遞給春花:“按照這上面的排行分禮品。”
那張紙記錄的是護衛們一路訓練的名次,這會兒收到這么多的貴重禮品,正好可以用來賞賜。
這時,左四走進院子,欣喜地對王庾說:“公主,張神醫進城了。”
雖然張神醫喬裝了,但是他的人蹲守在城門口,還是認出了張神醫。
聞言,王庾嘴角上揚,魚兒終于上鉤了,不枉她辛苦布局這么久。
“很好,從現在開始,派一兩個人跟著他就行,其他人不要露面,也不要去打擾他,把他的一舉一動稟報我。”
“是。”左四遂去安排。
張神醫進城后,就徑直去了保寧堂。
“客倌,我們保寧堂要關門了,您明日再來吧。”
保寧堂的伙計將要關門的時候,就被人一掌拍在門上,遂對來人說道。
張神醫微微垂著頭,快速說道:“我要見張大夫。”
“時辰已晚,張大夫不接病人,客倌還是請回吧。”
“救死扶傷乃是大夫天職,如今我找你們看病,你們保寧堂居然不救?”張神醫眉梢斜揚,淡淡地說道:“若是明日我向眾人宣揚保寧堂見死不救,你猜,以后還會有人來保寧堂看病嗎?”
“你”
這樣明目張膽地威脅他,伙計憤怒不已,但不得不接受威脅,咬牙道:“客倌請進。”
“客倌請先坐會兒,我去通知張大夫。”
伙計的話雖客氣,但表情一點都不客氣,似乎還帶著一絲狠勁,說完之后,轉身就進了后院。
“張大夫,外面有位病患找您看病。”伙計向張大夫稟告。
“這么晚了,還有病患?”張大夫很驚訝,但還是起身往外走。
伙計好心提醒他:“張大夫,外面那位似乎是江湖人,脾氣不太好。”
張大夫微微皺眉,但很快眉頭就舒展開來,無論是江湖人還是平常百姓,亦或是皇親貴胄,在他眼中都是病人。
只要不是喪心病狂的人,他就不怕。
走到大堂一看,果然如伙計所言,來人一身江湖人打扮,沒有表情的臉看起來很兇惡,無怪乎伙計說他脾氣不太好了。
“客倌請坐,我給你把脈。”
張神醫一直站著,這會兒聽見張大夫的話也沒有坐下,只說道:“我有幾句話問你。”
他一張口,張大夫就聽出了他的聲音。
張大夫很驚訝:“叔”
“去后院再說。”張神醫徑直就往后院走。
張大夫連忙跟上。
伙計愣在原地,張大夫似乎認識那個江湖人,他們究竟是什么關系?
張神醫只來過一次保寧堂的后院,進入后院后,不知道往那邊走,就停了下來。
“叔父,請隨我來。”
張大夫領著張神醫進了自己的房間,問道:“叔父不是離開益州了嗎?怎么又回來了?”
“嗯。”
張神醫只是淡淡地應了一聲,并未解釋,“晉陽公主還在益州嗎?你把她的情況告訴我。”
難道叔父愿意出手醫治晉陽公主了?
張大夫心中泛起疑惑,嘴上恭敬回道:“晉陽公主還在益州,并未離開,而且她一直派人在尋找您”
“我知道,說點我不知道的。”
張大夫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如今晉陽公主住在竇總管的別院,就在北城的明陽巷。
“益州很多官員的女眷都去過別院看望晉陽公主,但晉陽公主沒有見她們。
“坊間的人都說,是晉陽公主羞于自身的疾病,不想看見她們,所以才沒有接見她們。”
羞于自身的疾病?
不就是聽不見嗎?
難道聾了之后,就不見人了?
張神醫在心中鄙夷道:果然是皇親國戚,嬌貴得很,也脆弱得很,經不住一點苦難
“聽說你去過竇軌府上給晉陽公主看過病,你把晉陽公主的樣貌畫給我看。”
聞言,張大夫露出為難的神色:“叔父,我的畫技不太好。”
“沒關系,你先畫給我看看。”
見張神醫堅持要看畫像,張大夫只好來到書案前,提起筆,仔細回想了一下王庾的相貌特征,然后開始作畫。
半個時辰后,張大夫將一張畫像遞給張神醫,忐忑地說:“侄兒畫技不精,讓叔父見笑了。”
張神醫:“不必謙虛,你畫得很好。”
至少比他的畫技要強多了。
“跟我說說晉陽公主的耳疾。”張神醫吩咐道。
張大夫:“我給晉陽公主治好風寒后,又給她把過幾次脈,她的病癥很奇怪,脈象很正常,曾經受過的外傷也好了,但就是手抖不停,耳朵聽不見。
“在我試了幾個療法之后,她手抖的毛病好了,但耳疾還是沒好,依然聽不見聲音。
“所以我這次回來,打算好好翻一翻祖父留下來的醫術,看看能不能找到辦法。”
“你還想著救她?”張神醫板下臉,很生氣:“她是李淵的義女,不是什么好人,你不許救。”
“可是”張大夫雖然心里畏懼他,但還是勇敢地說出自己的心聲:“可是,那也是一條生命,我不能視而不見。”
“她不過就是耳朵聾了,又死不了。”張神醫很冷漠。
“我知道,但是祖父曾經教導過我,身為大夫,救死扶傷是天職。不管是誰,受了傷、生了病都是一樣的,在我眼里,他們只是病人,其他一切都跟我沒有關系。”
張大夫已近而立之年,對于世間之事,心中自有一桿秤,無論是誰,都不能動搖他的原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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