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王庾醒來,甄立言下意識的動作是看向殿門,確認陛下已經離開,他才松了口氣。
而春花和秋月很激動,撲到床邊,淚流滿面:“公主您終于醒來了嚇死我們了”
王庾坐起來,伸手輕輕地撫摸春花的腦袋,就像是撫摸柯蘭一樣,柔聲安慰道:“別哭了,我這不是沒事嘛”
“什么沒事?您都中毒了。”春花擦干眼淚,反駁道。
王庾一噎,轉而看向秋月:“秦王現在如何?”
秋月掃了一眼甄立言,回答:“秦王受了重傷,太醫正說辰時之前若不醒來,秦王就永遠都醒不過來了。”
王庾臉色一沉,對甄立言說:“我這兒沒事,甄太醫還是趕緊去照顧秦王吧。”
“是。”甄立言立即收拾好東西,往外走去。
王庾又對秋月說:“你去把秦叔寶請過來。”
很快,秦叔寶就跑了進來,臉上帶著欣喜的笑容:“小庾兒”
“噓,聲音小一點。”春花迎上去,施了一禮,壓低聲音道:“剛才甄太醫跟陛下說公主要天亮以后才能醒過來,秦將軍不要聲張,請跟我來。”
秦叔寶立刻收起臉上的笑容,跟著春花走進內室。
“兄長。”王庾坐在床上,沖秦叔寶露出笑容。
秦叔寶快步走到床邊,上下打量王庾:“你沒事吧?聽說你中了毒。”
“我沒事。”王庾回了一句,也用目光上下打量秦叔寶:“你身上的傷沒事吧?尉遲敬德怎么樣?”
“都是外傷,不礙事,尉遲兄跟我一樣,死不了。”盡管身上有十余個傷口,但是秦叔寶毫不在意,從他臉上也看不出絲毫痛苦。
王庾眸中閃過一絲心疼和無奈,然后命春花和秋月去外面守著。
在她們走后,王庾開口說道:“毒是我自己下的。”
“你”秦叔寶張口就要訓斥她,但看見她蒼白的臉,又不忍心。
最后,他輕輕地嘆了口氣:“這一點,你和大王真的很像,不愧是兄妹。”
為了引起陛下的重視,挑起陛下的憤怒,這兩人如出一轍,都借機對自己下了狠手。
王庾眸中閃過無奈,對方如果不是太子,他們也不會這么做。
“時間不多了你跟說說宮里的情況吧。”
“好。”
之后兩人互換了消息,又做了一些調整然后秦叔寶就離開了這里。
天未亮時朝會就已經開始了。
很多大臣一走進皇宮,就明顯感覺到宮中的氣氛與往日不同凝重,還帶著一股肅殺之氣。
當李淵出現在殿內眾人發現他好像一夜之間蒼老了很多眼中帶著血絲,眼下烏青,臉上布滿了深深的疲倦。
就連聲音,也透露出疲累:“諸位愛卿可有事啟奏?”
話落楊御史站了出來,高聲說道:“陛下,臣有事啟奏,臣要彈劾尹國公和尹侍郎貪贓枉法、強搶民女、霸占百姓良田、濫殺田客此十一宗罪,請陛下嚴查。”
聽到這番話眾人皆露出了不甚在意的表情。
作為寵妃的娘家,受到的關注自然要比平常人多尤其是那些聞風而動的御史,只要有一點點動靜他們就會上奏彈劾。
若是被御史抓到了把柄,陛下就會罰罰俸祿以示懲戒;若是沒有被抓到把柄彈劾之事就會不了了之。
總之只要家族中進宮為妃的女人不倒這個家族就不會倒。所以這種事情,陛下從不會嚴查。
然而下一刻,當他們聽到李淵的話時,都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此事就交給刑部尚書,務必要嚴查嚴辦。”
眾人:“”
不僅要嚴查,還要嚴辦,難道是德妃惹怒了陛下嗎?
竇誕戰戰兢兢地接下差事:“是,臣遵旨。”
接著,楊御史又大聲說道:“陛下,聽聞昨日宮中混進了刺客,且重傷了秦王和晉陽公主。
“宮中守衛如此松散,竟然讓刺客混了進來,臣要彈劾左武衛大將軍和右武衛大將軍玩忽職守,令陛下處于險境之中。”
此言一出,滿堂皆驚。
他們這才發現今日朝堂之上沒有一個皇子。
李淵臉色微變,目光陰沉地看了楊御史一眼,然后又看向錢九隴,那眼神仿佛在問“消息是怎么走漏的”。
錢九隴帶著疑惑搖頭:不是臣走漏的風聲。
殿內靜默了片刻,隨即喧嘩頓起。
“什么?宮中進了刺客,秦王還受傷了?”
“秦王傷勢如何?有性命之憂嗎?”
“豈有此理,皇宮本應是最安全的地方,如今卻讓刺客混了進來,必須徹查此案”
于是,官員們紛紛請求李淵徹查此案,并將左武衛大將軍和右武衛大將軍關起來。
裴寂等太子一脈的官員看懵了,完全分不清楚楊御史到底是誰的人。
左武衛大將軍是郇國公錢九隴,他是陛下的心腹。
右武衛大將軍是金河郡公李子和,這人是秦王手下秦叔寶的岳父,自然就是秦王的人。
若楊御史是秦王的人,他怎么敢彈劾這兩個人?
若楊御史是陛下的人,他彈劾李子和便也罷了,他怎么可能去彈劾錢九隴?
裴寂忍不住在心中猜測,難道楊御史是太子新招納的官員嗎?
那也太蠢了吧。
太子本想無聲無息地殺了秦王,后來事情敗露,但陛下封鎖了消息,宮外的人根本就不知道這件事。
如今楊御史捅了出來,豈不是暴露了太子?
裴寂掃了李淵一眼,然后大聲呵斥:“楊御史,你是從哪里聽來的謠言?這種擾亂人心的風言風語,你未經查證就上奏彈劾,未免太過冒失。”
“聞風而奏本就是御史的職責,何來的冒失?”楊御史不卑不亢地回擊。
裴寂被噎,一時愣住了。
他的話說得沒錯,查證那是京兆府、刑部、大理寺的職責,根本就用不上御史。
陳叔達卻趁機問道:“郇國公,李大將軍,敢問楊御史說的事情可是真的?”
錢九隴與李子和沒有回答,而是看向了皇帝。
李淵拉著臉說:“此乃謠言。”
“若是謠言,請陛下叫秦王過來,讓我們確認其安危。”陳叔達順勢說道。
“放肆!”
裴寂見李淵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同時也看出了李淵的心思,當即呵斥陳叔達:“陳侍中如今是越來越沒有規矩了,竟敢質疑陛下。
“敢問陳侍中,依照律法,以下犯上,對陛下不敬,該當何罪?”
以下犯上,尤其是對皇帝不敬,重者殺頭,輕者杖責。
面對裴寂的指控,陳叔達并未驚慌,而是鎮定地說:“我并未質疑陛下,我只是向陛下求證。”
接著,陳叔達面向李淵,向他痛陳利弊:“陛下,空穴不來風,秦王若不是真的遭遇了刺殺,這個消息不會傳出來。
“臣知道陛下在顧慮什么,秦王重傷,必會引起朝堂動亂,讓百姓不安”
李淵臉色稍緩。
“但正因為如此,陛下才更應該徹查此案,抓住刺殺秦王的真兇,以安民心。
“如若陛下像現在這樣忌諱,隱瞞此事,定會中了奸人詭計,寒了功臣與宗室的心,并且會助長對方殺人的氣焰。
“今日他們膽敢殺秦王,明日就有可能對陛下下手。
“陛下,刺客如此猖獗,膽敢在皇宮中行刺,必須徹查此案,抓住兇手,以穩定朝堂,安撫民心。”
說著,陳叔達跪了下來,鄭重請求。
蕭瑀等人緊跟著紛紛跪下:“請陛下徹查此案,以穩定朝堂,安撫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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