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淵越罵越來勁,唾沫橫飛,表情憤怒。
王庾聽了一陣,趁李淵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悄悄地問岳郁:“陛下是怎么惹怒太上皇的?”
岳郁猶豫了一下,簡短地回了兩個字:“政令。”
見李淵看過來,岳郁連忙站好,垂眸看腳下。
“你們嘀嘀咕咕說什么呢?”李淵目光如炬,緊緊地盯著他們二人。
王庾做出一副義憤填膺的表情:“當然是幫著您罵二兄啊。”
李淵眉毛高挑:“你們有膽子罵皇帝?我不信。”
“在您面前,哪有什么皇帝,只有李二郎。您說他不孝,有何罵不得?”王庾義正辭嚴。
李淵:“”
這話中聽,李淵心里舒坦多了。
王庾見他心情好了點,就溫聲道:“阿耶,其實吧,二兄也沒做錯,他頒布的那些政令都是有利于百姓,有利于江山”
“你的意思是我從前做錯了?”李淵吹胡子瞪眼。
王庾不慌不忙道:“您當然沒有做錯,只是時移勢遷,政令也該隨著變化。
“一味地墨守成規,是不能壯大唐國的,您若是出去體察一下民情,您就會知道二兄的政令到底是對還是錯。”
李淵琢磨了一下:“你的意思是要帶我去云中?”
王庾心中很無語,這哪跟哪?
“不,我沒這么說。”
李淵立即反駁:“你有這個意思。”
“不,我沒有。”
“你不答應,我就告你不孝。”
聽見這句威脅,王庾忍俊不禁:“那您是準備去京兆府告我呢?還是去宗正府告我?”
李淵一掌拍在扶手上:“我還用得著去那樣的地方?只要我頒旨宣告天下,你對我不孝,你就會被百姓的唾沫淹死。
“到時候我看你還怎么做官?”
王庾攤開雙手,一副無所謂的模樣:“那我就不做官了,正好閑下來去游山玩水。”
“你”李淵氣得火冒三丈。
他連皇宮都出不去,這個臭丫頭居然還想去游山玩水?
不孝女!
突然,李淵眼神流轉,露出悲傷的表情,嘆道:“唉,罷了,不去了,就讓我老死在宮中吧。
“早知道我捧在手心里的女兒這么不孝,當初我就不該退位,讓二郎大赦天下。”
王庾苦笑,敗下陣來:“阿耶棋高一著,我認輸。”
李淵頓時露出笑來:“你答應了?”
“是,我答應了。”王庾話鋒一轉:“但是我們得約法三章”
王庾剛起了個頭,陳山就出現在殿門外。
“奴給太上皇和晉陽長公主請安。”
聽見這個聲音,李淵閉上了雙眼,不想搭理陳山。
王庾掃了李淵一眼,沖門外喊道:“進來吧。”
陳山垂著頭弓著腰走了進來,不敢抬眼看人:“啟稟太上皇和晉陽長公主,陛下今晚準備了家宴,還請太上皇和晉陽長公主一同前去。”
“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依然是王庾在說話。
陳山施禮告退。
聽著腳步聲遠去,李淵才睜開眼睛,繼續剛才的話題:“臭丫頭,你居然要跟我約法三章?”
“沒錯。”王庾點了點頭:“若是阿耶答應,我就說服陛下讓您跟我一起去云中。”
李淵猶豫了一下:“你先說說看。”
只要不是太過分,他還是可以忍耐的。
于是,王庾緩緩說道:“第一,隨同您去云中的人,您可以先擬個名單給我,但這個名單只供我參考,最后誰能去,必須由我決定。
“第二,離開皇宮后,一切都得聽我安排,您有要求可以跟我提,我會在保證您安全的基礎上,盡量滿足您的要求。
“第三,不管在何時何地,您都不可以用太上皇的身份逼迫我。當然,您可以用父親的身份壓我,但我聽不聽就不一定了,畢竟我是不孝女。”
李淵:“”
這個臭丫頭,還真是記仇。
“你這三個條件很苛刻啊”
“那阿耶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默了默,李淵終是咬牙道:“我答應。”
王庾笑了笑,對岳郁說:“去拿筆墨紙硯過來。”
李淵橫眉一豎:“你還要立字據?”
“嗯。”
“臭丫頭!”李淵氣得拍椅子:“我乃太上皇,金口玉言,說出的話就一定會做到,你竟敢懷疑我?”
王庾上前,輕拍他的背:“阿耶別生氣,我知道您肯定不會反悔,這立個字據啊,就是以防萬一,這樣我也有底氣去跟二兄談。”
聽到最后那句話,李淵瞬間沒了脾氣。
父女二人立下字據后,王庾收好自己的那一份,站了起來:“家宴要開始了,阿耶,我們走吧。”
“我的病還沒好,不去。”李淵哼道。
王庾:“行吧,那您保重身體,等我的好消息。”
宮門口。
林郅悟伸長了脖子,頻頻往里看:“怎么還沒來?天都快黑了。”
文澤勸道:“主子,晉陽長公主剛回長安,還有很多事要向陛下稟報,估計今晚會歇在宮里,我們還是回去吧。”
“是啊,主子,我們回去吧,晉陽長公主忙完了,就會來找您的。”二虎跟著勸道。
對于二人的相勸,林郅悟充耳不聞。
“來了。”看見前方熟悉的人影,林郅悟面露喜色。
看著看著,林郅悟臉上的笑就凝固了:“怎么就只有你們兩個?小庾兒呢?”
楊毛面露不忍,沒有回答。
王康達回道:“啟稟平國公,陛下在宮中舉行家宴,長公主命我們前來跟您說一聲,長公主今晚會留宿宮中,讓您先回府。
“等明兒事一了,她就去您府上看您。”
林郅悟的表情頓時變得失望,他黯然轉身,走向自己的馬車。
第二日,林郅悟請了一天假,早早地在府中等候,并命人去宮門口守著。
王庾用完早膳,就去各個宮里走了一圈。
中午,李世民、長孫氏、王庾以及長孫氏的幾個孩子在一起用了午膳。
午膳后,李世民單獨留下了王庾。
“阿耶的身體怎么樣?”李世民遞過去一杯熱茶。
王庾接了:“額就那樣吧。”
“是沒病吧。”李世民說這話的語氣很肯定。
原來,他早就看穿了李淵裝病,之所以不說出來,是為了顧及李淵的面子吧。
王庾很欣慰,至少現在的李世民對李淵還有很深的父子情,“嗯,阿耶確實沒生病,他就是在生你的氣。”
“我知道。”李世民無奈地嘆了口氣,“我不過就是廢除了他之前下的政令,讓從前所有被迫還俗的出家人回到寺院和道觀,一切恢復舊制罷了,他就把我叫去,狠狠地罵了我一頓。
“還有算了,不說了,后來他想去洛陽,我沒有答應,他就生病了。”
最令人無奈的是父親不肯見他,弄得朝臣們猜測他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孝的事。
王庾計上心頭,緩緩說道:“阿耶固執,你當面跟他說,他肯定不會理解,不如讓他出去看看。
“只要他看到在這些政令實施后,百姓富足安康,江山穩固,四海升平,他就會理解你的。
“否則他心中憋著怒氣,日子久了,不僅會傷了你們之間的父子情,還會傷了他的身體。
“阿耶年紀大了,現在最重要的是保持心情愉悅,健健康康地安享晚年。”
李世民沉默了片刻:“你是說送他去洛陽?”
王庾搖頭:“不,去云中,我來保護阿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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