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偉楠驗靶回來后,臉都黑了。
莊嚴隔著十多米,朝他喊:“崔排,結果咋樣了?”
崔偉楠搖頭,沒說話,又黑著臉回到場外,坐回隊伍里。
旁邊的人問他同樣的問題,最后急了,說:“我請喝可樂還不行啊?”
這語氣,顯然是輸了。
而且輸得很徹底。
莊嚴對俞群超說:“看來教官很厲害哦!”
俞群超說:“不厲害他們怎么當我們教官,你以為總部派他們來搞笑的啊?”
莊嚴又笑。
俞群超發現莊嚴這貨動不動就笑。
這樣有一點挺讓俞群超心里發虛的,因為莊嚴一笑,就看不清他到底想啥。
后來回轉了一想,管人家想啥呢!
這比賽嘛,到了場上定輸贏,現在想再多都沒用。
他忽然發現,自己似乎還沒開始就在心理上似乎有些輸了一截的感覺,不知不覺就被莊嚴那種嘻嘻哈哈又沒心沒肺的樣子帶坑里去了。
其實莊嚴之前和閆明談的時候說得沒錯。
高處不勝寒。
人嘛,都這樣。
名氣大了,肩膀上的負擔就重了。
盛名之下,其實很累。
像莊嚴這種,沒人認識他是誰,肩膀上抗著兩道屎一樣的黃杠杠,軍銜是全隊人力最低的,頭上最大的光環就是個集團軍射擊第一。
這種頭銜在預備隊里一抓一把,而且隨便哪個都比莊嚴耀眼。
人要是到了最低處,反倒就沒壓力了。
腳上本來就光著,大不了就鋸腿了,還怕他穿鞋的?
“你們倆準備好沒有,準備好了給我上去就位。”老白毛過來說:“抓緊時間,待會兒要早點收操,晚上還有活動呢!”
莊嚴這回心里咯噔了一下。
但凡教官說有活動可千萬別往好處想,反正沒好處。
“報告教官,我準備好了!”俞群超第一個回答。
莊嚴也跟著說:“我也沒問題了。”
老白毛拿著秒表一揮手:“上車吧!誰贏了誰和2號教官比試,誰能贏了2號教官,我這里又一份大獎!”
大獎?
莊嚴胃口頓時被吊了起來。
免訓?
還是直接出線?
上了車,莊嚴又笑嘻嘻地對俞群超說:“老兵,待會兒手下留情啊。”
俞群超覺得莊嚴煩透了,又不好發作,人家客客氣氣的,伸手不打笑臉人不是?
只是真煩這家伙,自來熟,好像自己跟他上輩子就認識似的。
“行了行了,沒什么手下留情的,槍不長眼,大家都盡力而為就是!”
看到俞群超不耐煩,莊嚴更樂呵了。
他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俞群超越煩,對自己越有利。
射擊講究心平氣穩,心煩意燥多多少少都會有影響。
像俞群超這種人,你要用其他方法干擾他還真不行。
但是你對他,黏糊他,他肯定心煩意亂。
說起來,莊嚴這一點還是挺雞賊的。
反正自己是豁出去了,怎么說都要為“紅箭”大隊掙點臉。
本來集訓種輸贏這東西就是圖一樂呵,大家在枯燥的訓練里找點樂子,賭賭可樂啥的。
可是之前其他大區的老特悶議論“紅箭”大隊的時候,說自己部隊這幾年人才凋零啥的,這聽起來就扎耳朵了。
所有人下注的時候,沒有一個下給自己大隊的,都押寶了2號教官和俞群超,沒人看得上“紅箭”大隊。
別看莊嚴當時沒說啥,肚子里早憋了一股氣,非得讓這幫不識貨的驚掉眼鏡。
更何況,自己無名小卒一個,輸了也沒啥,上來就跟早已經名聲在外的“北槍王”梭哈,看他能咋地。
兩人爬上了車,司機掛上檔,故意踩大了油門,車子轟一下朝前開了出去。
“檢查彈藥,裝子彈。”
老白毛站在倆人身后,靠在車廂板上下達了第一個口令。
莊嚴和俞群超熟練地將實彈彈匣裝上,拉槍栓送子彈上膛,然后關上保險。
卡車勻速前進。
俞群超忽然注意到,莊嚴取下槍的時候,將背帶在組邊的手臂上纏了一圈。
這個微小的動作,令人疑惑。
狙擊手立姿射擊,PLA當時的特種部隊使用85狙大部分都采用和步槍一樣的端槍方法。
靠的就是多練,手穩。
老白毛也注意到了莊嚴這個小動作。
他沒吭聲,只是瞥了一眼。
咣當——
卡車劇烈地搖晃了一下。
進入了30米射擊地段。
“開始射擊!”
老白毛一聲令下,場邊伸長脖子一直在盯著卡車的老特們的心唰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幾乎同時,莊嚴和俞群超同時舉槍。
誰會勝出?
一個巨大的問號在所有人的腦海里嘣一下跳出來。
呯呯——
幾乎就在同時,兩人的槍一起響了。
看這次首先登場的是疤臉男的照片,在左一的位置上。
槍一響,靶就倒。
看來已經命中目標哦。
可是,沒誰看出先后。
老白毛的眼睛一亮。
這場比試,看來有點兒看頭了。
從剛才是動作和速度來看,老白毛覺得倆人勢均力敵。
就連他也很難分別誰先開槍。
在時間上,幾乎是一致的。
后面觀戰的老特們立馬熱鬧起來。
“同時響槍?”
“誰先開的槍?”
“到底是誰先打中了?有誰看清了嗎?”
“是同時響槍。”
“不,我聽見像是俞群超先開槍。”
“屁!你們‘神劍’的也太維護自己人了,明明是莊嚴!我聽見了,莊嚴先響槍。”
“得了,待會兒看結果就好了,吵什么吵!”
卡車調頭,重新往回走。
這一次是自動步槍。
莊嚴此刻完全沒有之前的嘻嘻哈哈樣,目光變得銳利、冷峻,立姿站立,身體微微前傾,腰背微微弓著,如同一張拉開弦的弓,又像一只潛藏在草叢里,伺機捕食的獵豹。
老白毛一直注視著莊嚴。
他對俞群超反而興趣不大。
冷門的黑馬,永遠是最吸引觀眾注意的。
沒想到,“紅箭”今年還真的是出人才了。
這個上等兵可一點都不簡單。
他在莊嚴身上,看到了前所未有的那種冷靜,這個士兵已經完全處于一種戰斗狀態下,渾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滲出一種可怕的張力,似乎隨時可以爆發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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