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微的晨光透過窗縫照進屋子,林瑤揉著惺忪的睡眼,起床了。
新的一周又開始了。
她經過3號樓時,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
轉眼已是五月初,距離秦容澤離開已有三個月,她也有整個三個月沒有秦容澤的消息了。
周六那天晚上,她在胭脂里遇到了梁凱文,想盡辦法套了點話。
梁凱文和她說的那些似乎半真半假,實際有用的信息不多。
不過,有一點是明確的,秦容澤已經回過杭州,而今他又去了其他地方。
或許是因為太過匆忙,秦容澤甚至沒來得及和她聯系。
林瑤魂不守舍地回到朝陽小區,之后她就一直恍恍惚惚、渾渾噩噩。
林瑤不知道別人是怎么談戀愛的,但她可以確定,絕不是像她和秦容澤這樣,幾個月見不到面,也沒有對方的任何消息。
這樣真的能算談戀愛嗎?
他們這種算不算還沒有真正開始就夭折的戀情?
當一個女人墜入愛,就會變得卑微,譬如林云那樣。
當女人被愛攻陷,就會自動露出心中最柔軟,最脆弱的一面,譬如蔣明淑那樣。
然而愛并非萬能,很多時候,很多人愛了一場,結果什么都得不到,譬如她這樣。
林瑤有些煩悶地甩了甩頭,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不要再患得患失。
其實反過來想,這也不是多大點事,不談戀愛,就不用上班了嗎?不談戀愛她就不是她了嗎?
談不談戀愛,她的日子還不是一樣地過?
幸福或不幸福從來都只取決于自己而不是其他人!
既然如此,就算她再次踏上一個人的征程又如何?
何況她現在有這么多事情要去做,根本沒有時間談戀愛!
沒錯,林瑤今天剛到公司就遇到了一大堆的事情!
雙休日積壓的日常工作本就不少,加上文先生退運的貨物今天到港,雖然不用她親自去提貨,但是她得把方方面面安排好。
除此之外,她還遇到了另外一樁比較難處理的事一位約旦客戶發來了投訴函:
(林,為什么我們收到的同一批貨,材料硬度相差如此之大,請給我一個合理的的解釋!我們對于這個產品的要求很明確,我們需要穩定的硬度和質量!)
材料硬度這種問題其實超出了林瑤的知識范圍,這不是她能控制得了的。
不過,客戶既然把訂單下到她手上,她不論如何都會負責到底,決不推諉!
她不懂的問題,有人懂!
她控制不了的事情,有人能控制!
她解決不了就找別人幫她解決!
林瑤理清了思緒,這才撥通供應商,趙總的電話,這位趙總也就是當初鄭玉寧踢到的那塊鐵板。
如果林瑤有得選,她肯定不會選擇與這位趙總合作,但趙總和秦董事長稱兄道弟,她作為內勤/跟單,除了迎難而上以外,沒有其他選擇。
說明原委后,她問對方,“趙總,這個問題有沒有可能徹底解決?”
趙總老生常談,“林小姐,我們廠里的情況你可能不太了解,你的一個訂單下給我們后,我們先要采購毛坯件,但是鑄造廠又不是專門給我們供貨,他們不可能一下子將毛坯做好給我們送過來,每天在給我們做毛坯的同時也在做其他客戶的毛坯。有時候同一爐毛坯要供好幾家,這樣一來,很難保證每次的硬度都一樣。。”
“同一批貨里的同一個型號,出現了不同的硬度,這一點換作任何一個客戶對質量有要求的客戶都不會接受!”林瑤不依不饒道:“而且我們是和您的廠里合作,毛坯鑄造廠那邊出現的問題不是應該由你們來解決嗎?”
“我跟你說了這么多,你怎么還是不明白?”趙總十分不悅道:“根據圖紙的材料硬度本身范圍你問問看客戶是不是都符合這一要求?既然都符合客戶的要求,他有什么理由不接受?你好好跟客戶解釋一下,他會理解的。”
又是這一句!
林瑤耐著性子說道:“如果客戶提出的是不合理的要求,我一定會和他據理力爭。
如果問題出在我們這邊,我們卻給不出他有效的解決方案,他已經很不高興了,還非要讓他接受我們這一套,這分明是將客戶往外推啊,趙總您說是不是?”
趙總沉默片刻,似在考慮因此而丟掉客戶的可能性,他嘆了口氣,“我不是說你說的沒有道理,但是我們有我們的難處,何況他的圖紙上規定的材料硬度就是材料硬度本身范圍這個我們都是達到他的要求的,他沒道理投訴。”
“客戶的要求很明確,必須徹底解決這個問題,我們能做到嗎?”林瑤繼續道:“我也不是想強人所難,能解決或不能解決,您不用急著答復,不如先商議一下再給客戶一個說法。”
趙總隨即又嘆氣,“如果努力一下,應該可以辦到。”
這可不是一句“應該可以”就能應付得過去的。
“謝謝趙總!”林瑤怕他事后反悔,補充道:“這一條我會加在合同上,如果做不到,造成的后果,將由貴公司承擔,如何?”
趙總有些不滿地嘟嚷一句:“林小姐,你這樣說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一點?”
有的人就是這樣,你和他說質量有問題,他說他有他的苦衷。
你和他說做不了別做了,他說他努力一下應該可以辦到。
你和他說那我把要求加到合同上,他又說你太不近人情。
如果林瑤真的考慮人情,不在合同上加這一條,將來他的貨出現同樣的問題時,又該怎么處理?
林瑤敢打包票,對方不讓她在合同上加這一句,為的就是有朝一日,再次出現類似的問題時方便推脫。
林瑤正是因為料到了他會來這么一出,才提出要將這一要求加到合同上去。
只有白紙黑字,他才會無從抵賴,只有將違約的責任清清楚楚地寫在合同上,他才會將這個問題當成問題去解決!
林瑤面不改色道:“趙總,坦率地說,如果您不同意在合同上加上這一條,我都不敢再接客戶的訂單了。
在我打電話給您之前,我咨詢過專業人士,材料硬度這種問題,確實如您所說,稍微注意一點就可以避免,就看您肯不肯幫我們解決了。”
好嘛,早就問好了還來套他的話!
趙總一聽到她這么說就來氣,“行行行,你加你加!”
趙總如何怒氣沖沖掛斷電話,這種小事林瑤是不會放在心上的,重點是她擺平了廠家,接下來,她要擺平客戶!
林瑤鄭重其事地寫了郵件給約旦客戶:
(我需要解釋一下,造成同一批次產品硬度不同的原因:
首先、我方根據圖紙生產,材料硬度范圍為沒有注意是否同一批次產品的硬度有所不同;
其次、您收到的同一批貨中,鑄造廠卻是分幾次提供毛坯,有時在澆注毛坯時會有其他客人的產品放在一起做,可能會因此而導致硬度的差異。
在未來的出貨中,我們會注意這個問題,避免類似的問題再次發生。)
林瑤寫好郵件后,讀了一遍,覺得大的方向上應該沒有問題,于是點下了發送。
就在這時,聽到林云喊她,“小林來一下。”
林瑤心中不禁一咯噔,莫非趙總打電話給林云了?
投訴的事情雖然已經解決了一半,但是畢竟還沒有真正解決,而且林云很擅長借題發揮……這種事她有切身體會。
既然林云找,她也只得放下手中的活兒,兩步并作三步地走向總經理室。
林云的體質格外嬌弱,冬天怕冷,夏天怕熱,這會兒才初夏,她已經打起了空調。
林瑤一打開辦公室的門就覺得有一陣濃郁的香風撲面而來。
最近林瑤不常來林云的辦公室,一方面是工作上面的事,林云已經撒手不管了,另一方面么,她們都發現了,她們其實沒什么共同語言。
大班桌后,林云正拿著一面巴掌大的化妝鏡左照右照,她朝林瑤招了招手,“小林快來你幫我看一下,我的兩只眼睛是不是不一樣了?”
林瑤依言湊近看了看。
林云是天生的白皮膚、小臉蛋、大眼睛,可以想象她年輕時是何等的風華絕代。
如今她三十幾了,遠看還是風華依舊,近看到底是不一樣了,她的膚色依舊白皙,但是白得沒精神,她只要略微一笑,眼周就會浮現不少細小的皺紋。
林云此是最為關心的是她剛剛動完手術的雙眼皮。
是的,林云上個月去上海那位太極國整容醫生那里做了微整。
其實林瑤沒看出來她怎么整了,畢竟她整前是雙眼皮,整完還是雙眼皮。
為什么會有人上趕著給人家送錢,然后讓人往臉上動刀子?
這種事,她至今無法理解。
林瑤斂了斂發散的思緒,“很好啊,沒有什么問題!”
“是么?”林云拿起手中的小鏡子照了又照,“我怎么覺得左邊比右邊高一點呢。”
林瑤再次仔細看了看,“我湊這么近看都沒看出來不同啊。”
林瑤這不是敷衍,而是真的看不出來!
林云稍稍安心一些,她笑瞇瞇地將小鏡子放下,提議道:“我們打算下個星期去上海修一修,怎么樣?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去看看?”
“去上海看看?”林瑤一愣,隨及反應過來,“你是說,帶我去看整容醫生?”
林云笑容燦爛,“是啊,我看過了,你的底子也不算太差,只要做一些微調,你這張臉就會得到很大的提升,大放異彩!”
林瑤笑得無奈,“謝謝,不必了!”大放異彩什么的,從來不是她的追求!
林云滔滔不絕不絕道:“有些問題,我們自己看不出來,樸醫生一眼就能看出來,然后他可以給你一些專業的建議。如果你是擔心錢的問題,我可以先給你結算一部分提成……”
“等等!”林瑤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是,我為什么要去看整容醫生?”
提前結算提成去整容?
她覺得,要么她聽錯了,要么是林云被那位太極國整容醫生洗腦了。
林云卻一本正經道:“你不覺得你的鼻梁有點低,下巴也有點圓嗎?”
林瑤的鼻梁不塌,臉也不圓,可是華國人的五官天生不如歐米人那么立體。她的臉型和時下流行的錐子臉相比,顯得有點圓潤。
林瑤正要說話,林云又道:“我覺得你最需要整的是你的眼睛。”
林瑤的眼睛是天生的杏仁眼,既大又圓,從小到大不知道被多少人夸過,到了林云這里卻成了最需要整的部位。
林瑤驚呆了,“怎么整?”
林云張口就來,“當然是割雙眼皮,再開一下眼角,還有你這鼻子,還有下巴也得墊墊。”
林瑤不解道:“可我本來就是是雙眼皮,是要割成單眼皮,還是加一刀割成三眼皮?”
林云被她的無知震驚了,她默了一陣,又道:“你不懂,你這雙眼睛……blabla”
按照林云的說法,林瑤全身上下沒有不需要整的部位,最好回爐重造。
林云建議她先動眼睛,只是從經濟角度出發,等她攢夠了錢,再整其他。
倒不是林瑤對自己的容貌多有自信,她懷疑林云的審美似乎出現了一點問題。
而且,她努力賺錢是為了什么?讓整容醫生往她臉上多動幾刀嗎?
林瑤實在忍不住,加了最后一句,“可是林總,你覺不覺得,在那之前,我應該先去動一下手術,把腿加長一截?”
林云愣了下,然后笑了出來,“那倒也是。”
林瑤的自暴其短,成功地打斷了林云的洗腦式整容建議。
林瑤離開總經理室后,沈晶晶立刻閃身進入總經理室。
林云和沈晶晶在某些方面的觀點高度一致,她們最近形影不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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