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子繞著薛槐走了一圈,“沒意思。”
他竟然轉身就走,連半點反應的時間都不留給薛槐。
薛槐已猜到對方是薛家的人,哪里肯就這么放了他走。
他拔腿便追,卻被被城衛伸手攔住了。
城衛用詢問的口吻喊:“耀公子?”
薛耀回頭瞥了一眼,無所謂道:“不用管他。”
城衛這才放了薛槐入城。
薛槐緊跟在薛耀身后,薛耀并不理會他,而他也不敢多說什么。
走著走著,薛耀突然頓住腳步,朝路邊一個賣草莓的攤子看去,攤主的身體立時抖了抖,抓起兩顆草莓塞進了已經付過錢的小婦人的竹籃里。
薛耀冷哼一聲,指著攤主道:“你下次再敢缺斤少兩,被我逮到了,有你好受的。”
攤主連連告饒,只說自己再也不敢犯了。
薛槐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事情。
這位耀公子看著明明是不可一世的紈绔模樣,怎的還要管缺斤少兩這種小事?
他跟在薛耀身后走了一路,然后他就發現以貌取人是非常錯誤的行為。
耀公子不僅管缺斤少兩,他還管隨地吐痰、露天抽煙等等各種雞毛蒜皮的小事。
薛耀忽然回頭,正好對上了薛槐的目光,“我知道你很崇拜我,但請不要用這么露骨的眼神看我。”
薛槐:“……”
他敢賭上自己的所有身家,他現在的眼神一定是呆滯的,并不帶其他任何意味。
薛耀卻沉浸在了被人崇拜的喜悅中,并不在意薛槐的其他表情,“吃早飯沒?”
薛槐傻傻搖頭。
薛耀就用“我勉為其難地恩賜你與我共餐”的神情,道:“前面去,我請你吃。”
薛槐忽然就覺得,這個十五六歲的小公子還挺好相處的。
攤子是賣豆腐腦的,薛耀要了兩碗,“我的這碗老規矩。”
不多會兒,攤主就端來了兩碗豆腐腦,給薛耀的那一碗明顯加了料,干果比薛槐這一碗足足多了一倍。
薛槐看看薛耀,又看看豆腐腦,大著膽子問:“你的衣著很是富貴,為什么要吃路邊攤?”
薛耀就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著薛槐。
薛槐以為薛耀要說出“路邊攤也有真美味”之類的話,結果并不是。
薛耀說:“因為大英雄都愛吃路邊攤。”
“……”薛槐,“你那碗的葡萄干、花生碎比我的多,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他記得剛才薛耀特別交代過的。
老規矩或許就是多加干果。
薛耀得意道:“那當然,大英雄都愛吃干果。”
他似乎意識到自己的話多了,清了清嗓子,閉了嘴。
可薛槐好奇死了,沒忍住又問:“你管那些大事小事,也是因為大英雄都……那樣?”
為了尊重大英雄,他好歹沒把“愛管閑事”這幾個字說出口。
薛耀就跟被什么東西上了身似的,非常冷漠地嗯了一聲,堅決不再說一個字了。
薛槐:“……”
他實在想象不出不愛說話,愛吃路邊攤,又愛吃干果,還愛多管閑事的,是怎樣的大英雄。
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他提議,“感謝你帶我來吃這么好吃的豆腐腦,這頓我請吧。”
他說著就摸出了錢袋子。
薛耀涼涼地看來,看到了錢袋子,他的眼睛便一點一點亮了起來,也顧不得高冷了,一把搶過錢袋子,仔細觀察上面的紋樣。
他激動地問:“你哪里來的?”
薛槐:“重光君給的。”
薛耀死死握著錢袋子就不準備松手了,“錢袋子給我,錢還你,不,錢我十倍還你。”
薛槐眨眨眼。
所以這位小公子的偶像大英雄是重光君?
可摸著良心講,他覺得模仿得不像。
薛耀被薛槐的眼神刺到了,幾乎跳了起來,“你那是什么眼神?!”
薛槐為難地搓了搓手,“說句你可能不愛聽的話,我感覺你學得不像重光君。”
薛耀:“我只是學他說話,我感覺那樣很有范兒!我做人學的可是天樂元君!”
他小時候覺得他爹薛晉就是頂頂厲害的人物了,不管誰遇到他爹,都得捧著,直到重光君打破了這個神話。
那會兒,他爹正嘚嘚地說著話呢,重光君冷冷一眼瞥來,他爹便立刻閉了嘴。
哇哦,他頓時覺得重光君是這個世界上最帥氣的人。
他的小臉仰得高高的,“天樂元君從小就愛吃干果,還愛吃各種路邊攤,最最愛的就是打抱不平,我也要成為她那樣的人。”
薛槐:“天樂元君還管缺斤少兩、隨地吐痰那些事兒啊?”
關于涂山鈴的事情,薛耀都是翻他爹的日記知道的,自然知道了他爹被涂山鈴欺負得多么慘。
薛晉十篇日記有九篇都在寫涂山鈴如何如何讓他吃癟的。
薛耀一看之下,驚為天人,他第一次知道世界上還有這么厲害的人,立刻便崇拜上了,至于涂山鈴具體做過哪些事情,他真的不清楚,薛晉日記里的都是只言片語而已。
但少年人臉面最大,不懂都要裝懂,薛耀不假思索地道:“那當然啦,天樂元君管得最寬了!她還有一個很大的本事,那就是噎人,這一點我一直學得不好。”
這話涂山鈴是沒有聽到,她要是聽到了,一定會摁住這個小崽,打爛他的屁股。
薛槐腦海里頓時勾勒出了一個胖乎乎的慈眉善目的中年婦人形象。
天樂元君會是那樣的嗎?
他笑了笑,覺得這樣的尊圣其實也挺好的。
薛耀跟薛槐交流了小秘密,自覺是朋友了,主動問:“你找薛家的人干什么?我可以幫忙的。”
薛槐想了想,便將自己的身世講了,“這就是我爹留給我的玉牌,我想找到他。”
薛耀:“這個簡單,我們薛家每個人領玉牌時,都會留下自己的印記,以防他人冒用。你把玉牌給我,我拿去查一下,就知道玉牌是誰的了。”
薛槐有些猶豫,這是他爹留給他的唯一的東西,他不想交出去。
薛耀嘁了一聲,“看你那小氣樣,誰還會貪圖你一個玉牌不成。”他說著亮了亮他自己的玉牌,“我也有的。”
過了會兒,他擺擺手,道:“算啦,看在你認識重光君的份兒上,我就破例帶你回一次家。”
薛槐站起身,朝薛耀鞠躬,“謝謝你。”
薛耀一陣牙酸,“你肉麻不肉麻,趕緊吃,吃完了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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