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哭聲停了,過了一會兒,門被打開,露出個眼皮紅腫的女人。
女人上上下下打量涂山鈴二人一番,確認二人的打扮真是修士,才嗷的一嗓子嚎了起來。
“你們怎么才來呀,我男人都快被嚇死了呀。”
宋潛有些尷尬和不自在,他立在原地沒有動,卻很不會處理這種情況。
涂山鈴:“大嫂子你先別哭,你得先告訴我們,發生了什么事情,我們才知道該怎么處理。”
大嫂子揉揉眼睛,跟找到了長輩撐腰的孩子似的,告狀說:“是一個長這么高的披頭散發的女人,面皮青白,嘴唇烏黑發紫,看上去不像是活人。”
涂山鈴:“能說說是在什么情況下遇到的嗎?”
大嫂子的眼中就帶出了惱恨之意。
涂山鈴就有了幾分了然。
果不其然,大嫂子說:“那殺千刀的,晚上不回家,跑去鉆小寡婦的被窩,想著趁著天蒙蒙亮回來,就神不知鬼不覺了,打量著誰是傻瓜呢。
“結果這人剛從小寡婦的門里出來,就被女鬼給摁住了,趴在身上好一通聞。
“他叫得特別慘,驚動了左右鄰居,那些人開門出來,他還被女鬼摁著呢!
“鄰里見事情不好,提了棍子去打,卻反而被摁住了,那力道,沒真正對上過的人不知道。
“根本沒有人能敵得過,那些男人趕緊推醒自家婆娘,趕緊跑。
“但很快他們就發現,女鬼對女人不感興趣,她只對男人感興趣,只要是被她看到了的男人,就沒有一個跑得了的,全被摁住了。
“我們村的男人,跑得快的,躲進了水里,那些人沒事。
“跑得慢的,膽子小的,到現在都沒起得來床。”
這事兒聽起來挺一言難盡的。
涂山鈴:“那個小寡婦在哪兒?我想問她點問題。”
大嫂子眉毛一豎,“那個小蹄子把我們村的男人都害成了這樣,我們豈能容得下她,哼,她早被我們趕出村了。”
宋潛蹙起了眉頭。
出了這樣的事情,誰都不想的,怎么能把怒火撒在一個可憐人身上。
涂山鈴伸手捂住了宋潛的嘴巴,“一個女人,肯定走不遠,解鈴還須系鈴人,我們還得盡快找到她才是。”
大嫂子一聽,覺得確實是這個道理。
頓時有些懊惱,要是當時不把人趕走就好了,那樣說不定早就有線索了。
她身體一扭,轉身朝外走,“你們先歇歇,我找人問問去。”
涂山鈴就說宋潛,“在村里有時候不是那么講道理的,他們自有一套自己的道德標準,你橫加干涉,不是說不可以,但會給我們要做的事情造成很大的阻力。我們有可能被打出去。”
宋潛很不贊同,嘴唇緊抿著。
涂山鈴:“師尊曾說過,種什么因,得什么果。你覺得寡婦可憐,是,她是可憐。
“可世上的寡婦不獨她一個,村里的人為什么就排擠她?
“那是因為她種下了不好的因。一個女人干不了太重的體力活,怎么辦呢?”
她朝內室一指,“但作為妻子,誰不惡心這樣的女人?趕那寡婦出村,或許是他們早就想做的事情。
“他們可能都知道這事兒跟寡婦沒關系,可只要是正經女人,便對寡婦那種作為的女人喜歡不起來,說起來,還覺得臟了他們的地方。
“有這個由頭,他們怎么可能不趁機生事?所以你跟他們講道理是講不通的。他們的道理跟你的道理,根本就是兩套道理。”
宋潛:“萬一是被強迫的呢?”
涂山鈴:“也有這種可能,但可能性不大。如果是被強迫的,多少會掙扎。
“而且……男人睡在她身邊也不能安心,萬一趁他睡著了,抹他脖子怎么辦?
“所以只有雙方都是自愿的,男人才能在寡婦家里待到早上才離開。”
說得有道理。
宋潛別開了臉。
涂山鈴知道這人又別扭上了。
好手好腳的人,在哪里找不到一碗飯吃,就非得淪落到這種地步嗎?
每個人生而不同,有的人受得窮,卻受不得累。
幸而宋家沒讓宋潛管具體事務,要不然看到那種人,每天眉頭皺得怕不是要夾死蒼蠅。
大嫂子回來得很快,還帶了幾個小媳婦一起回來。
大嫂子介紹:“事情是他們一起去辦的,有什么想問的,你們問他們就行。”
涂山鈴:“寡婦在哪里?”
小媳婦:“上山了,就那后頭的山里。”
寡婦當時距離那個男人最近,看到的東西是最直觀的,涂山鈴得問問清楚。
涂山鈴:“村子后面有好幾座山,到底是哪一座山?”
小媳婦:“就是那一座啊!”
涂山鈴:“……”
我沒在跟你開玩笑啊!
大嫂子拍了小媳婦一下,“我知道她說的是哪一座,那座山葬著各家的祖先人,最近幾乎家家都有病人,就有點忌諱提到那座山。”
還不僅如此,那座山上出過怪事。
有個人從山上下來就瘋了,嘴里說的全是奇奇怪怪的話,問過村里的老人才知道,他說的都是幾十年前的舊事,絮絮叨叨個沒完。
還有一次清明時,有家人說要燒一百個錢的銀元寶,誰知道當媳婦的舍不得,只給了五十個錢。
那人上山燒紙錢時,先是一路走一路摔跤,好不容易到了墳前,紙錢點不燃了,說不燒了吧,一轉身,大頭朝下,栽倒下去。
這樣的事情多了,大家都很忌諱提到那座山的,好像只要提到了,就會被山上某個神秘的存在聽到似的。
聽了解釋,涂山鈴表示理解。
不過并不是所謂的祖先看不過眼要懲罰后輩了,而是山精野魅常年吃到香火供奉,有了些法力,出手懲罰對先人不敬的人罷了。
這樣的懲罰也不能算錯。
涂山鈴是不管的。
更何況那些先人都被師兄的鬼城收走了,不可能在這里,出不了什么大事的。
有的祖先下手可比山精野魅下手重多了。
以前的教育是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他覺得他是祖先,他要打死個把個不孝兒孫,是應當應分的。
可這事兒吧,還真得管,鬼怪殺人,不管因為什么,全在仙門的管轄范圍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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