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你個錘子!”
十幾年的時間,足夠改變很多事情,不變的大概就只有那些人,還有那些人說出來的屁話。
一切恍如昨日。
當楊少峰又在院子里逼逼賴賴的說彩禮時,恰好上門的朱瞻基直接就開始了懟人模式:“天天就知道一兩星星二兩月,金磚鋪地三尺深,你就不知道別的了?”
“還有,你就不能好好管管你那些學生?”
一進院子,朱瞻基就自己尋了張椅子坐下,然后長嘆一聲道:“沒一個讓人省心的啊。
沈顥那個混賬東西說自己狗丟了,結果伙同葉央那個死太監一起帶兵去干掉了人家滿者伯夷,我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一條占城總督的狗是怎么漂洋過海丟到人家滿者伯夷的?”
楊少峰也有些傻眼:“他還真用了狗丟了這么個借口?我特么就是在信里隨口一說啊混蛋!”
“呵呵。”
朱瞻基忍不住嘲諷道:“你以為就他沈顥這點破事兒?
主政山東的伊逍和主政遼東的白庚為了爭奪工部明年道路修建規劃的時候誰那里能多修點兒,結果在朝堂上大打出手,完全貫徹了你那套說不過就動手的理念。
更操蛋的是你那些徒子徒孫們,這些從楊家莊子學堂出去的混蛋把毛病帶到了國子監,結果使得國子監里的學生也都染上了這毛病,動不動就大打出手,順天府都快被氣瘋了,這一天天的光給這些學生收拾爛攤子都能愁死人。”
“關我屁事兒。”
楊少峰不陰不陽的懟了一句:“我就是個從九品的待詔翰林,這些朝堂大事跟我有什么關系?”
楊少峰的心里確實不怎么爽快——
原以前朱高熾這個死肥仔上位之后該給自己升升官了,結果就是身上多了一個從六品的儒林郎和一個從四品的宣武將軍。
關鍵是,不管是儒林郎還是宣武將軍,這兩個都他娘的是散階虛銜,除了有工資之外剩下的屁用沒有,心心念念的冠軍侯更是連影子都沒有!
后來好不容易熬到了洪熙十年,比登基時瘦了一些的朱高熾天天喊著當皇帝吃不好也喝不好,干脆就把皇位給了朱瞻基,然后拉著朱高煦和朱高燧賴在楊家莊子跟朱老四作伴,天天被他爹訓也不走。
當時楊少峰的心里還挺高興——朱瞻基那傻缺雖然傻了點兒,但是好歹也是自己的結義兄弟,就算不給自己個異姓王爺,那也得給個國公吧?
然而就像周迅說的那樣兒,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朱瞻基不僅沒給楊少峰來個異姓王,甚至連個國公啥的都沒給楊少峰,最后就給了個正二品的資德大夫和正二品驃騎將軍的散階虛銜。
也就是說,楊少峰現在也就是手里握著的王命旗牌尚方劍算是有點兒用處,唯一的實職依舊還是當初朱老四給的從九品待詔翰林,連自己的學生都比不過!
更欺負人的是,自家神獸現在都掛著正三品昭勇將軍的虛銜好嗎!
“知道你的年號為什么叫宣德嗎?”
心里不痛快,楊少峰就直接開懟:“因為你宣揚教化不行,在交趾和緬甸又干了太多的缺德事兒,所以本著缺啥補啥的態度,你的年號就叫宣德。”
朱瞻基道:“要點兒臉,那些破事兒大多都是你干的,你少賴在我頭上。
我知道,祁鎮把雪兒給拐走了,你這心里不痛快,但是你養大閨女不容易,我養大閨女就容易了?我閨女不照樣被你家的豬給拐跑了?”
說完之后,朱瞻基又豪氣沖天的道:“地圖我給你看過了,西域也好,歐羅巴那里也罷,包括蓬萊洲那里,這些地方你隨便挑,挑中哪片我給你哪片,都是我閨女的嫁妝,還不要你家彩禮,兄弟我夠意思吧?”
楊少峰翻了個白眼,答道:“我兒子那么帥,那么有才,拐跑你家閨女還不是應有之意。”
楊少峰舍不得自己的女兒嫁給朱祁鎮,但是對于朱瞻基的女兒嫁給自家兒子卻是樂見其成:“你說你現在好歹也是大明的皇帝,能不能別三天兩頭的就跑來我家蹭飯?”
一想到朱瞻基總跑來自己家蹭飯,還沒給自己足夠的待遇,楊少峰的心里就不爽:“還有,你能不能好好管管你兒子,成婚前能不能別三天兩頭的就往我家跑?彩禮準備好了嗎?”
“要不然咱們去皇家學院轉一圈?”
朱瞻基眼珠子一轉,就岔開了話題:“聽說他們今天要試驗鐵路,估計工部很快就要開始規劃鐵路的修建了。”
當朱瞻基和楊少峰趕到皇家學院的時候,已經老到快要走不動路的朱老四和已經瘦了不知道多少的朱高熾以及朱高煦、朱高燧三兄弟已經早早的就到了皇家學院。
“當初我說什么來著?”
朱老四顫顫巍巍的站在傻大黑粗的車頭旁邊,摸著黑黝黝的車身道:“當初我就說這東西會是國之重器,如今怎么樣,應驗了吧?”
頭發都白盡了的朱高熾在旁邊附合到:“對,您老人家說什么都對,這玩意兒就是國之重器。”
朱老四咧開嘴笑了笑,又在朱瞻基和楊少峰的摻扶下登上了特制的車廂里。
“電燈啊。”
望著忽然亮起來的燈光,哪怕燈光顯得昏黃了一些,朱老四依舊笑得合不攏嘴:“想不到火車上也裝了這東西。”
“您老人家想不到的事情還多著哪。”
楊少峰道:“按照規劃,等到宣德十年的時候,大明就要依托原本的四縱四橫道路修建好四縱四橫的鐵路,等到宣德二十年的時候,爭取讓大明一千三百八十八縣都通上電。”
“好!好!瞻基做的不錯。”
朱老四剛剛夸獎完朱瞻基,卻見朱高熾和朱高煦、朱高燧三兄弟拿出了神仙醉,朱老四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無比,顫顫巍巍的從椅子上站起來之后就慢慢到了三兄弟面前,然后一耳光抽向了朱高熾:“還喝!老子都不喝了,你還敢喝!”
根本不敢惹朱老四生氣的朱高熾似乎還是小時候挨揍的小胖墩,挨了一巴掌之后也只是捂著臉道:“您消消氣,消消氣,啊。這里面就不是酒,是摻了酒的水。”
朱老四卻氣咻咻的罵道:“這大明一天一個變化,你他娘的不爭取多活幾年好好看看,你這是打算趁早喝死自己,好死在老子前頭還是怎么著?氣死爹了!”
一看楊少峰在旁邊低著腦袋暗笑,朱老四頓時又把怒火撒到了楊少峰的身上:“還笑!混賬東西,都是老大不小的人了,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嘴!”
伸手一指楊少峰和朱瞻基,又指了指朱高煦和朱高燧,朱老四接著罵道:“你們四個也不是什么好東西!朕養的幾頭羊,前兩天少了一頭,哪兒去了?誰給朕一個交待?”
楊少峰和朱瞻基頓時就傻眼了。
朱老四養了幾十頭羊是沒錯,可是誰能想到,他居然還記得自己養了多少只羊啊!
現在這老頭子要自己給個交待,難道自己還能把肚子劃開給他交待?
跟在楊少峰身后的楊睿趕忙站出來背鍋:“太爺爺消消氣,那頭羊是被孫兒和兄長逮去烤了,跟我爹他們沒關系。”
然后朱瞻基和楊少峰就見識到了什么叫做變臉。
“你們兩個小東西,下次想吃就直接跟太爺爺說,用不著偷偷摸摸的。”
笑的胡子都撅了起來,朱老四又接著說道:“太爺爺家里還有養的鵝呢,等這次從金陵回來了,就讓你爹用鐵鍋燉了,再加上你三爺爺從蓬萊帶回來的那個什么土豆。”
“我快要無聊死了。”
楊少峰坐在朱瞻基的對面,忍不住哀嚎一聲道:“我這輩子就想折騰,可是我還沒什么感覺呢,就發現已經沒什么好折騰的了。”
朱瞻基剝了顆花生送進嘴里,嚼了好一會兒后才道:“是啊,沒折騰夠,真懷念被皇爺爺派人捆在宮門口的日子。”
“對,那時候整個大明就靠咱們兩個丟人了。”
楊少峰不滿的翻了個白眼,說道:“還記得那時候夏老摳和英國公他們路過宮門口指指點點的模樣,卻不想現在再也見不到了。”
“哎。”
倒了杯酒,一飲而盡之后,楊少峰又接著說道:“皇爺爺和義父都走了這么多年,咱們兩個也活成了大明鼎鼎有名的惡人。”
“惡人是你,不是我。”
朱瞻基本能的開始糾正楊少峰的說法:“前兩天的報紙你沒看嗎,還夸我來著。”
楊少峰嗯了一聲道:“所以我讓人把那家報社給砸了。他娘的,現在這些文人真是一點兒底限都沒有了,居然說我在交趾和緬甸筑京觀是屠夫所為,那我就讓他們好好見識一下什么叫做屠夫。”
“一些跳梁小丑罷了,翻不了天。”
朱瞻基道:“他們傻,朝堂諸公又不傻,早晚會有跟他們清算的那一天。”
楊少峰卻沉默了下來。
清算的那一天?
怎么清算?
“是啊,早晚會有那么一天。”
楊少峰最終還是長嘆一聲道:“早晚都要跟他們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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