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嬤嬤快請上座，怎么今日有空來我這里敘話？！可是祖母有什么吩咐？！”明珠略側了側身上前將李嬤嬤扶到右上首的位置上坐下。近來只要無事，幾乎每日晚膳都是一家人在榮安堂用的，若真是太夫人有話一般順便就說了。所以，明珠對李嬤嬤今日的來意便有了一些猜測。

好在李嬤嬤也是個爽快利索的人，直接便開口說道：“謝殿下體恤，今日我來是想為小兒提親的。”

“哦？！不知是哪位丫頭有幸得了嬤嬤的青眼？！”明珠故作不知。

不是明珠拿喬，就憑司釵一身的本事和她兩人間的情分，就算嫁個五品官做當家夫人，也不是不能想。差一點的話，嫁個七品文官肯定不是問題。就憑王富貴一個倚仗著鎮國公府才得的一個九品禁軍侍衛，哪怕有著烈士遺孤的身份，也總還差那么點兒意思的。就算有心成全，總也要讓人知道珍惜才好。

李嬤嬤自然也不是一般人，只聽明珠的口氣，便知道今日有些麻煩了。但想到人品樣貌樣樣頂尖的司釵，李嬤嬤又不得不撐著面子將事情說了出來：“老身常常陪同于太夫人，來往于殿下這邊，看著殿下身邊的姑娘們那各個都是人尖子。尤其是司釵姑娘，不論是模樣還是性情都是一等一的好姑娘。老身若是有幸能為小兒求娶到這樣優秀的媳婦，就算立刻閉了眼，也絕對對得起王家的列祖列宗了。”

明珠淡然一笑：“嬤嬤真是好眼光，說起來我這四司都是一樣的各司其職，但我平時最得用的還是司釵。這一眨眼，丫頭們都到了配人的年紀，我雖然不舍，但也真心希望她們都能有個好歸宿，也算不辜負我們從小到大的情分。”說完頓了頓，話鋒一轉：“畢竟是一起長大的，我自然是看著她們千般好萬般好，但自家事自家知道，我這四個丫頭從小隨著我吃的用的，比一般的官家小姐都要精細。想來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我實在擔心，將來她們出嫁以后是不是能習慣得了這柴米油鹽，相夫教子的日子。若是受了委屈，我定然心疼。可若是由著她們，怕是得不少家財支撐著。”

李嬤嬤聽了這話，自己心里也暗自盤算起來。當年自己當家的離世以后，老鎮國公出面保住了自家的財產，沒有讓族老染指。加之有太夫人十幾年如一日的關照，現在在京里都能算是中上等的人家......但再多的家財，也經不住兒媳年復一年的奢靡消耗啊......才想到這里，李嬤嬤悚然一驚：“公主殿下說笑了，若小兒真能娶到這樣金尊玉貴的媳婦兒。我家自會盡力捧著寵著，定不會叫殿下擔心心疼的。”

才說完，李嬤嬤抬頭便見明珠似笑非笑的說道：“到底不過是個被嬌慣了的小丫鬟，哪里能當得金尊玉貴這四個字。嬤嬤這才是說笑呢。”

此言一出，李嬤嬤心里一苦。她剛剛也是被公主殿下繞暈了，先不說公主殿下剛才的話是真心還是假意，就算真的散盡家財，只要能娶了司釵回來，那也是值得的。

畢竟她看中的，一是司釵的人品性情和兒子對司釵的情意，二是司釵和公主殿下從小到大的情分。只要娶回了司釵，再加上兒子從小在國公府長大。以后哪里還用得著擔心王家的前程？只要有了前程，那哪里還需要關注什么家財？！

可惜剛剛的猶豫到底有些開罪了公主殿下，真是老糊涂了，此事這會兒已經不適合多提。想了想，李嬤嬤還是認真表態道：“老身乃是肺腑之言，我家小兒也是真心實意。還請殿下能考慮一二。”

明珠端起面前的香茶，抿了一口：“這婚姻之事，本宮也不好輕易許諾。晚些時候，容我再想想吧。”

李嬤嬤起身恭敬說道：“既如此，那老身便告退了。”

王富貴到底沒能拖住司釵，就在李嬤嬤遺憾出門的時候，正好與司釵迎面相遇。

司釵行了一禮，便蒙然不知的往里間走去。

明珠聽完了司釵轉述的京兆尹的回話，也沒就此事說什么，反而問道：“王富貴現在對你可還殷勤？”

司釵小臉一紅，以為明珠說的是剛在院中之事，急忙解釋道：“富貴哥只是碰巧看到了顏色適合我的口脂，這才買了來送我。若是適合其他姐妹的，想必他就會送別人了。”說著連自己都不信的掩飾之詞，司釵的臉都燒得慌。

誰知明珠卻未像往常一般取笑她，而是認真說道：“剛才李嬤嬤來向我提親了。”

“啊？！”司釵一驚，心里便一時有些方寸大亂“我......我......”

明珠也沒打算聽司釵說什么，而是繼續說道：“聽阿慈說，這王富貴品行端正，為人憨厚重情義。這我倒是不擔心，只是這李嬤嬤雖然品性也不壞，但我看著，到底是有幾分勢利的。因此，我壓下了李嬤嬤的求請，不敢答應。終究是你的終身大事，還得你自己想想清楚，親自做決定才好。”

聽到這里，司釵心里又酸又澀，含淚說道：“奴婢不想嫁人。”

明珠橫了她一眼：“混說什么呢？！當我看不見你和你富貴哥眉來眼去的？！就算他們家你不愿意，咱們多得是別的選擇。嫁還是要嫁的，只是不好讓人太容易娶到手。”仔細考慮著，便和司釵交待道：“你選遠著王富貴幾日，我們看看他們的反應。若是李嬤嬤知難而退，重新求娶其他人，這樣的人家，咱們不去也罷。”

司釵心里感動，又有些羞怯，不知道說什么才好，只認真的點了點頭：“奴婢都聽殿下的！”

吩咐完司釵，明珠不禁笑道：“看來，最近我要多破費了，你們的嫁妝我總要一碗水端平才好。得好好打算打算嘍——！”

司釵卻推辭道：“殿下這十多年，不時便給我們些賞賜。一應吃用卻又都被殿下管了，這只進不出，我們的體己都存下了不少。當嫁妝足算豐厚，哪里還用得著特意另外準備？！”

明珠只是笑著搖頭，也不說什么，便岔開了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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