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卿雨和首諾對視一眼，都心虛地笑了起來。

“小羽她，還有些事宜尚未辦完。”

“姐姐你不過就見過小羽兩面，怎地還關心起她來了？”

柳葉息神色平靜地捧著花茶緩緩喝了一口：“行了，說吧，你們將我帶到澤雨國，又讓她扮成我的樣子留在那里，到底為何？”

首諾一滯：“姐姐你……”

“我看到了。”即便當時不知道是誰頂著自己的臉，現下也一目了然。

首諾立馬瞪向林卿雨，林卿雨連忙搖頭攤手。

“姐姐，我……”

“首諾，你我朝夕相伴許久，應當知曉，我最不喜的，就是欺騙和背叛。你若仍還認我這個姐姐，最好要么不說，要么實話實說。”

首諾低下頭，嘴唇咬了又咬，好半晌才喏喏開口：“安寧侯不是什么好人！我不想讓姐姐答應他的求親！”

柳葉息挑眉，顧潛到底是什么樣的人姑且不論，但：“就這么簡單？那你怎知他會在花朝節求親？花朝節那支舞井然有序，排練時日必然不短，你讓小雨混入舞姬應當不是臨時起意的吧？還有小羽，既然要易容成我，總不可能一點功夫都不做吧？習慣舉止身高體型，你花了多少功夫？”

見首諾仍垂著頭不做解釋，柳葉息頓覺心灰意冷：“其實我一早就知曉你混入安寧候府另有目的，只一直裝作不知。”

“還記得初時被分配去清掃桃林，曾被大公子顧靜之傳喚過一次嗎？那時我憐你年幼嬌弱，便好心牽起你的手寬慰你。也正是那次，讓我對你的身份初次起疑。時至今日，我仍記得那時你的手雖有薄繭，卻頗有規律，其余地方都細滑軟嫩，絕不是貧苦人家的孩子應有的觸感。且你的手心冰冰涼涼，滿是冷汗，我原先還以為是你緊張膽小之故。后來我才想通，你的緊張卻不是因為膽小，而是擔心被顧靜之看出端倪。這也是那日我與顧靜之獨處后，你第一次主動關心我的緣由，對嗎？”

“此后種種，也就不逐一而道了。你對我總歸也是有姐妹情誼的，不然也不會不惜暴露身份，第一時間趕來救我。只是，首諾啊，你對我隱瞞這么多，隱藏這么久，當真不累嗎？”

首諾吸了吸鼻子，忽而笑了起來：“……姐姐仍是那個姐姐，將一切看進眼里，卻又不動聲色。不可否認，我最初混進候府確是另有目的，但姐姐卻是我幾乎達成目地后，仍呆在候府一拖再拖的原因。”

“我也想對姐姐開誠布公，將一切都說清楚講明白，可我怕……現下時機尚未成熟，姐姐，最后再相信我一次好嗎？等小羽回來，此間事了，我一定會將整件事原原本本都告訴姐姐。”

首諾抿緊了唇，握住柳葉息放在方幾上的手，觸感就如同柳葉息方才說的那般，冰冰涼涼，掌心濕潤。

柳葉息鼻尖一酸，深吸口氣，抬手摸了摸首諾的頭，語氣輕如柳絮：“諾啊，我希望這是你最后一次要我相信你。”

首諾抬頭，紅紅的眼眶包著淚珠，卻笑得異常開心，起身撲進柳葉息懷里，哽咽：“我就知道，姐姐是最懂我最憐惜我的人！”

柳葉息撫了撫首諾的背脊，嘴角抿出一個似哭似笑的弧度。不知道離魂癥日益加重的自己，還有沒有機會等來你的解釋。

這日之后，首諾連著兩日都在柳葉息這里從早泡到晚，事無巨細，全都親力親為。要不是林卿雨拉著首諾一番竊竊私語，首諾甚至都準備命人抱了被子和柳葉息同床共枕。

每頓膳食，首諾更是興致勃勃變著花樣做藥膳，柳葉息每每吃著都十分煎熬。既要忍著鼻間香氣的引誘和嘴里平淡無味的反差，又要演出同樣白味食物不同滋味的反應，還要根據聞到的味道猜測食物入口的味道，然后贊不絕口。

雖是煎熬，卻也多虧了這些不計成本的藥膳之功，柳葉息僅僅兩天就恢復了大半元氣。第三日，終于得了首諾的同意，在其陪同下，活動范圍不再僅限于小小一間臥房，多了屋外的一片院子。

約莫因為澤雨國常年下雨的緣故，院中景觀除了一汪流動的溪流，最扎眼的綠色植物不是花草不是樹木，而是成片成片看上去綠油油毛茸茸的苔蘚。

別說，看多了盛城的綠樹繁花，驟然一見這低矮的苔蘚，只覺別致又可愛，讓人十分想上手摸摸那觸感。柳葉息不由多看了幾眼。

隔日，首諾就命人搬了一盆精心培植的苔蘚盆栽。茂密的嫩綠袖珍茸葉中，伸出細細的莖干，頂端結出紫色的枝冠，似花似蝶，煞是好看。

“這是？”

首諾粲然一笑：“這是即便在澤雨國爺十分稀少的蘚草，名為‘紫色東來’。姐姐喜歡嗎？”

柳葉息湊近，越看越覺好看：“嗯，很喜歡。”

首諾笑意更盛，歡喜地學著柳葉息的樣子湊近了“紫氣東來”。看著看著，首諾視線就從盆栽上，移到了柳葉息臉上。

目不轉睛盯著瞧了半晌，首諾發出輕嘆：“姐姐真好看！”

柳葉息斜睨了首諾一眼：“今日又是送禮又是夸人的，怎么，這是做了什么虧心事想要討擾？”

首諾一聽，立刻不干了：“怎會？！”隨即又輕咳一聲，斂了笑意面露期盼，“只不過確有一事……”

柳葉息直起身：“你說。”

“嗯，就是，不知姐姐可還記得答應過我，說會在我生辰時，為我煮上一碗長壽面……”

柳葉息愣了愣：“今日是你生辰？”

“那倒不是，只不過，我生辰剛過不久，那時姐姐不在，所以不知今日可否補上一碗？”

柳葉息思忖片刻，咬牙點頭：“好吧，你若不嫌棄我手笨。”

如果沒記錯，這世界可沒有成型的干面，所有面食類都要手動和面的。柳葉息別的不說，和面的手藝是真的全黑，更別說做一碗又細又長的長壽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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