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你怎么還在這里啊?……什么?哦!對對對,你是說過要我幫你找水喝……啊,抱歉,我那日都走到水邊了,忽然發現一塊很好看的石頭,結果就把這事給忘了……’
堂堂滄霖殿少主vs石頭,第二局,敗落。
‘你等著,我現在就給你找水喝!’
說著,那人放下寶貝一樣抱在懷里的坑洼石頭就往山洞外面跑。外面的雨雪卻已下大,那人跑到洞口就停住了腳步,看著不斷滴落的珠簾,眼珠一亮。捋起袖子,就著洞口流下的水珠將手反復洗干凈,然后伸出洞口,雙手接了許久,才積了一小捧雪水。
捧到藺非天跟前時,那人整雙手連帶半截小臂已經凍得通紅,手上還粘著許多沒有融化的雪花。
‘你怎么不喝?……怕這水不干凈?放心吧,這可是無根之水,最是純凈!……男女授受不親?那你仰著頭,我倒給你喝。’
雖然本就不多的雪水因為角度一時對不上,灑了大半只喝了小半,但那捧雪水的滋味,至今憶起,仍回味無窮,讓藺非天忍不住舔唇。
雨夾雪,來的快去的也快。和雨夾雪一道來的是她,一道走的也是她。用她的話來說……
‘今日難得尋到一塊上好的石頭,我已經等不及要將它好生雕琢一番,咱們下次再見!’
堂堂滄霖殿少主vs石頭,第三局,再次敗落。
藺非天的爾康手還沒來得及伸出去,那人就跑沒了影兒。不是,這么多天了,自己除了那幾個果子,一口吃的都沒有!好歹再來點果子充個饑啊!
左等右等,等到藺非天都能扶著石壁站起身了,也沒等來那人,反而等來了千辛萬苦找過來的下屬。甚至在藺非天的堅持下,又多等了一日,那人仍沒出現。等不到人,自己的身體不可能不顧。臨走時,藺非天只帶走了那張曾被他丟在身后的素紫手絹。
故事講到這里,柳葉息屬實對面前這位屢次敗給石頭的巨佬深感同情。更對自己親娘佩服至極,這般極富魅力的美男子擺在面前送好感的機會,都能直接無視掉,妥妥的鋼鐵直女無疑了!
見藺非天停了下來,柳葉息忙狗腿地重新倒了杯溫水,奉到藺非天手邊,自己把那杯涼了的水喝下。
“那后來呢?”
藺非天端起溫水,頗為嫌棄地看了看,最終還是淺淺喝了一口,而后老神在在道:“欲知后事如何,留待下回分解。”說完,不等柳葉息反應過來,就放下水杯,起身出了房門。
“……”柳葉息滿頭黑線,一時不知如何平復自己對于這位“說書”巨佬的復雜心情。故事才剛開了個頭就
了,這位巨佬吊人胃口,很有一手啊!
然而不管柳葉息心情如何,故事后續也只有“下回分解”了。
藺非天的“下回分解”并沒有讓柳葉息等上許久。嚴格說來,甚至還頗為守時地在第二日準點到訪,依舊帶著忠心耿耿的左護法。
“后來,再次見到她,便是在芃來國。說來也巧,那日也是花朝節,群星閃爍燈火輝煌。如花美人被幾名富家登徒子圍在橋上,抱著不知從哪撿來的大石塊,手足無措。”
“……”自己這親娘怎么這么喜歡石頭?
藺非天躲在人群中略施小計,就將那群不成氣候的富家登徒子嚇走。原以為上前還能看到那人或驚或喜的神情,誰知那人抱著石塊,滿是戒備。
‘閣下是與方才那些人一伙的?’
‘怎會,方才可是我替姑娘解的圍。’
那人即刻擰緊了眉,‘口說無憑,你說是你便是你?’
藺非天失笑,‘舉手之勞,我還騙你不成?’
那人斜睨了藺非天一眼,不言而喻。
藺非天摸了摸自己的臉,再一細想,兩人初次見面時,自己狼狽不堪,滿臉血污,認不出來也情有可原。可即便如此,也改變不了一向自詡玉樹臨風瀟灑倜儻魅力無處安放的滄霖殿少主,再次在那人面前吃癟的事實。
這么長時日以來,就只有自己時常想起對方,對方甚至已經不記得自己。這讓藺非天如何心甘?
也不知是自尊心作祟,還是單純的只是想逗逗那人,或是別的什么緣由,藺非天走近那人,似委屈又似撒嬌。
‘你當真不記得人家啦?虧得人家這段時日對你日思夜想輾轉難眠……’
‘你?我們見過?’
‘自然是見過的,莫非你這么快便忘了?那幾日,你我二人,在山洞里,人家等你那么久……怎么,還需要人家多提醒一點嗎?’
‘哦原來是你!我想起來了,你……’
那人話沒說完,就被突然出現的人打斷。
‘姲兒!你怎么跑這里來了?你不知道突然找不到你,我有多擔心嗎?’
對于突然冒出的這第三人,那人顯然很是熟悉,眉眼都舒展開來,化作甜甜一笑。
‘阿淵,你來啦!你看,這是我方才發現的石頭,好看吧!只要稍作雕飾,便能又……’
來人一手接過那人懷中的石塊,一手拉著那人,沖藺非天略一點頭,轉身就走。
‘咱們快回去吧,阿瑤和泓一還在客棧等咱們。你呀,突然就不見了蹤影,這性子可得改改。阿瑤都快急哭了,下次可切不可再這般!’
藺非天看著兩人在人群中相攜而去的背影,心中隱隱有別的情緒醞釀。在原地站了片刻,才有下屬試探著小心靠近。
‘那人是誰?’
‘回少主,那人正是近幾年江湖中名聲鵲起的云中客柳淵。據聞柳淵娶有一妻,名為姲姌,二人很是恩愛,且育有一女,名為柳施瑤,年約三歲。而那位女子,想來便是柳淵之妻了。’
‘云中客柳淵之妻,姲姌……’
藺非天唇齒反復咀嚼著這幾個字,慢慢露出一抹寓意難明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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