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最后，葉息卻聽見凌絕湊近自己耳畔，用僅有兩人能聽到的語調低聲呢喃了句：“只可惜……”

又可惜？到底可惜什么了？

這邊葉息正琢磨著頭頂新多出的兩個問號，那邊柳淵自從上了無妄峰就沒松開過的眉頭此刻鎖得更緊，轉身向顧潛看去：“此話當真？”

顧潛再次抱拳：“是，弟子正打算此間事了再向師父……”

柳淵抬手，雙眼微瞇：“你們皆言此女便是小葉子，可有憑證？”

葉息愣了愣，一時間心情極為復雜。理智上覺得柳淵的質疑并沒有錯，甚至還很贊同。然而情感上卻不由慶幸，還好這人不是親爹！

身后的凌絕聞言卻放聲大笑起來：“柳淵啊柳淵，此情此境，你該不會是問心有愧不敢對面，才一直左顧言它的吧？”

“休得胡言！”柳淵怒喝一聲，背負身后的雙手卻不禁握緊成拳，“這么多年，我柳某人為尋妻女，一次次燃起希望，又一次次被騙再一次次失望，還少了嗎？有此疑慮才是正常！”

凌絕似乎早就料到柳淵會有此一言，左手探進懷中，摸出一枚黑乎乎圓溜溜的物件，吊在眾人眼前晃了晃：“你認不出自己的親生女兒，尚且不提，那這枚石頭呢？你總該不會認錯吧？”

一見那枚石頭，柳淵和葉息同時開口。

“壇渠石？”

“怎么在你這？”

葉息明明記得自己當日知曉真相后，就將石頭取下后交給藺非天，讓他代為轉交給首諾。而今出現在這里，實屬出乎意料。

許是葉息久未出聲，甫一開口就引起了凌絕的注意。下一刻，葉息耳邊就響起凌絕的輕笑。

“買一送一，這筆交易很是值當。”

葉息無話可說，藺非天將自己賣了也就算了，可那坦渠石分明是首諾之物，他竟也給賣了？

柳淵盯著凌絕手中黑色的圓石半晌，雙眼微瞇：“即便你有壇渠石又如何，也并不能證實她就是小葉子！”

凌絕此番著實是被柳淵氣笑了，一連三個“好”字出口，便深吸口氣換了個方式：“既然你不承認她就是柳葉息，那便不是吧。想來，相比你親眼看著她死，在她死后你的幡然醒悟，更能讓你痛不欲生！”

說罷，凌絕面上笑容大盛，扣住葉息脖頸的指尖也驟然發力。

“等等！”

“慢著！”

與顧潛和柳淵同時出聲制止的，還有一道從遠處射向凌絕的短箭。在短箭即將射中凌絕的電光火石間，一把寒光閃爍的匕首從斜方旋轉而來，擊在短箭上，發出“當”地一聲。短箭被擊飛，扎進地里，回旋的匕首則落入一躍動的人影手中。人影落地，卻是隱在一旁的燕返。

一番變化令凌絕下意識松了手下力道，看了眼短箭震動的箭尾，冷哼一聲：“既然來了，又何必躲躲藏藏！”

話音一落，另一道人影從短箭的方向應聲躍來。

今日無論誰來，葉息本都從容不迫沉著冷靜，可唯有兩人不一樣，葉息既期盼他們到來，更希望他們不來。其一就是場中已經旋轉站定的首諾，也就是真正的柳葉息本人。

柳葉息一身勁裝，腰間掛著一條鐵鞭，左前臂上的短箭發射裝置明顯少了一支。掃視在場眾人一圈，目光波瀾不驚地從柳淵身上一掠而過，柳葉息最終看向凌絕：“本姑娘既然來了，又怎會躲躲藏藏！”

任誰被人放了暗箭，必定都十分不悅，更何況是凌絕，開口間聲音似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哪里來的黃毛丫頭，這般沒規沒矩！”

話音剛落，一隊人馬呼啦啦從山下上來。領頭之人正是雙胞胎之一，略一分辨場中形勢后，就迅速帶人站到了柳葉息身后。葉息一時認不出那人是大雨還是小羽，卻不妨礙凌絕已從那些人的著裝上猜出柳葉息的身份。

“我道是誰，原來是滄霖殿新上任的藺希小殿主！”凌絕斂了先前的惱怒，“凌某與你義父也算有幾分交情，看在你義父的份上，先前那只短箭凌某姑且算作藺小殿主無心之失。不過凌某可要提醒藺小殿主一二，藺小殿主今日若是為游山玩水，且去別處。藺小殿主若是要看熱鬧湊趣，不妨站遠些。仔細刀劍無眼，傷到了藺小殿主可不好同你義父交待。”

對于凌絕看似善意的提醒，柳葉息揚眉一笑：“藺希謝過凌家主的好意，只可惜藺希既非游山玩水，也非鐘愛熱鬧湊趣。只要凌家主將你手中之人交還與我，我立馬就走，絕無二話！”

凌絕冷熱交替的笑聲在葉息耳邊響起，激起葉息半身雞皮疙瘩：“沒想到因你而來的人，還真不少啊”

葉息一個哆嗦，忍不住開口對柳葉息表態：“今日之事與你無關，我也不會跟你走的，你回去吧！”

“姐姐，你在說……”

柳葉息剛一開口，又一衣炔翻飛的聲響快速而來。眾人抬眼一看，卻是顧靜之攬了柳施瑤從另一方向破空而來。

兩人剛一落地，柳淵便迎了上去。見到女兒面容憔悴秀發凌亂衣衫狼狽，披著顧靜之外衫不停顫抖的指甲里還殘留著干涸的血跡，柳淵眉頭一皺：“你將阿瑤帶來此處做甚，還不趕緊先帶她下山……”

“阿爹，是我讓他帶我過來的。”柳施瑤扶著柳淵站穩身形，“女兒來此，只想見一人。”

柳淵呼吸一頓，抬手指向葉息：“你來這里也是為了她？”

柳施瑤順著柳淵的手看了葉息一眼，搖搖頭，隨后咬牙放開柳淵，朝凌絕上前兩步。

“云袖同我說，想要知道他的消息，便要親口問你。如今我來了，就想親口問問你……”柳施瑤咬破了嘴唇，紅腫的桃花眼里滿是哀泣，“凌塵他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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