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艾心就明白了這個道理，并且身體力行地實踐著。

春節假期已經結束了，即使是老板，也要乖乖地坐在辦公室里，等著員工一個個地匯報工作。想到這點，汪雨和小李等人的心理都平衡了很多。

陶離穿著合身的西裝，打著一條酒紅色帶暗紋的領帶，翹起長腿坐在轉椅上，百無聊賴地看著面前的汪雨。

“我說，你是不想聽還是聽不明白啊……”

在汪雨第三遍復述公司現在的人事情況之后，艾心終于忍不住，坐在沙發上懟了一句。

“都沒有啊。”陶離露出了無賴般的笑容，“我只是覺得汪雨聲音真好聽，想多聽幾遍。”

汪雨汗顏，扭頭看著艾心，投去求助的眼神。艾心喝了口面前的榛果拿鐵，點了點頭，表示贊同陶離的說法。

“那……我就念第四遍了？”

汪雨捧著文件夾，不可置信地看著陶離。

“行了，耳朵都起繭了，您趕緊出去吧！”

陶離就是所謂的翻臉比翻書還快，大手一揮，就把汪雨打發出了辦公室。

“心妹妹，我知道汪雨是你的助理，但是你能在外人面前給我留點面子嗎？”

陶離眉毛一挑，放下了翹起的二郎腿，很是不滿地看著艾心，用眼神表示著抗議。

“主要是，到第三遍的時候，我也有點煩躁了。”

艾心又喝了一口咖啡，看到留在杯口的口紅印，皺了皺眉頭。

“喲，生理期？”

陶離嘴角一勾，臉上一副勝利者的表情。

“你這領帶新買的吧？潑上咖啡可不好洗。”艾心也笑了笑，似乎比陶離的自信心更勝一籌，“相信我，我有經驗。”

“……我這張嘴。”陶離拍了下自己的臉，有些懊惱，“這幾天，童宇都沒找你是吧？”

“陶大少爺，您是準備帶著西裝一起干洗嗎？”艾心挑眉瞪了他一眼，半晌，又輕輕地嘆了口氣，“嗯，沒找。”

“我就知道，我這還不是關心你嘛。”

陶離終于放松了一直緊繃著的雙肩，滑動了幾下手機，裝作不經意地開了口。

“我只是剛好聽說，下個禮拜，他有個廣告要拍攝呢。”

“哦？你現在……陶離，你不會也愛上童宇了吧？”艾心雙眼瞪圓，張大嘴巴看著陶離，“難道是電視劇的狗血情節，你因為得不到我，就去關注我喜歡的人……結果一來二去，了解之后，也被他的魅力深深吸引，無法自拔……”

“砰——”

陶離手中的文件夾準確無誤地飛到了沙發上，艾心輕巧地躲了過去，文件夾打在白色的墻面上，留下了一條淺藍色的刮痕。

“滾，麻溜兒的！”

屋內只剩下陶離氣不可遏的怒罵聲，艾心拎著提包和咖啡，迅速地關上了辦公室的門，又鉆進了自己的辦公室里。

怎么可能要拍廣告都不告訴自己呢……艾心撅著嘴，盯著電腦屏幕，越想越氣。

童宇這家伙，之前可是連自己幾點開始拍攝，拍第幾場，幾點回家都要事無巨細地向自己報告的人啊，現在可真是長進了……

更可恨的是，那天好不容易見上一面，童宇都有些松口了，還是自己為了一時的面子，說什么“讓童宇想好了再告訴自己”這種屁話，現在也根本沒辦法腆著個臉去問人家想好了沒有。

這都是自己做的孽，就像陶離說的，如果明知道有一天要失去的話，開始就不該去招惹。偏偏自己還陷得這么深，一點底限都沒留。

最開始，她就用盡了全部的熱情和精力去愛童宇，以至于童宇根本不可能給予自己同等的感情。等到這熱情趨于平靜之后，她才知道自己這種沖動有多傻。

可是她又能怎么辦呢，這是她這輩子……不，應該說是現在世上還活著的人里，最在乎的人了。哪怕童宇皺皺眉頭，她也能痛徹心扉，又怎么可能像自己說的那么酷，安安穩穩地等著答案呢。

明知道現在應該沉著一點，總能等到一個結果的，可艾心生來心急，偏不愿意坐以待斃。

“喂？”

電話接了起來，那邊的聲音似乎有些詫異，很快又恢復了正常。

“大清早，姐姐你日理萬機，我們可是要熬夜的人啊……”

李晟廷的聲音聽起來懶洋洋的，顯然是在睡夢中被吵醒的，可這偏偏是艾心的電話，他也只能接起來再說。

“好久沒聽你這個語氣了，還挺懷念的。”

艾心笑了笑，李晟廷最近脾氣太好，都快讓她忘了他的本性了。

“我說你是不是……有受虐傾向？”

李晟廷極力壓制住了自己本來想說的那個字，換成了略為文雅的說法。

“跟你聊正事兒，你最近有廣告嗎？”

“廣告？”李晟廷愣了一下，在大腦中回憶著自己最近的日程，“有個最近很火的國貨化妝品，然后組合接了個飲料的，別的好像還沒有。”

“哦，都是獨家的啊，沒有合作的拍攝？”

“合作？哪種合作？拍廣告不就是廣告方和我們合……唔，你的意思是，你是想問童宇吧？”

李晟廷開始還迷迷糊糊的，突然反應了過來，艾心無端端的給自己打電話，怎么可能是為了關心自己的日程呢。

“嗨，你這話說的，我還不能關心關心你嘛……”

艾心一時被揭穿，有些尷尬，敷衍著回了一句，心里也清楚李晟廷壓根不會相信的。

“行了行了，咱們倆就不用虛情假意了哈，那人最近的行程我不知道，我也很忙的好嗎！再說了，他都不配做我的對手……我最近在關注新起的一個零零后小鮮肉，頂了我兩個綜藝了……”

“好好好，既然你不知道就算了，我就是隨口問問。”

艾心沒得到想要的情報，就急著想掛斷電話，趕忙收了句尾，卻被李晟廷直接拆穿了。

“你也太無情了吧，就不能聽我聊幾句天？”

“不是……我這不是看你還在睡覺嘛，怕打擾你。”

“呸……”

許是還在半睡半醒之間，李晟廷難得地啐了艾心一句，沉默了幾秒鐘，又開了口。

“但是吧，我倒是知道個信兒，這倆月要出一個網綜，跟我們之前合作的那種差不多，但是走旅游路線的，反正也是圈粉那種唄。然后，據說人選也是……除了靖海他們可能沒考慮了，很有可能會從上次夢想接觸里面的卡司選人。”

“誒？你怎么知道的？”

艾心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這幾個月忙得焦頭爛額，根本沒時間關注圈內事，連這種事都沒得到消息。

“嗨，上次那個導演，扎辮子那個……你就別管我怎么知道的了，我意思是，你要是打算給童宇弄個位置，就趕早吧，那導演上次弄完之后，現在應該挺搶手的。”

葉燁？艾心腦海中迅速地浮現起了他的名字，可以他們倆的交情，葉燁會準備節目而不找艾心嗎？

“行，知道了。你這也算一手消息，回頭我請你吃飯。”

艾心匆忙應了一聲，就準備給葉燁打電話。

“吃飯就免了，我最近管的挺嚴的，上次我跟你說那事兒，你再好好想想吧。”

李晟廷的語氣聽起來挺認真，艾心這個節骨眼兒上也不好說自己不想做娛樂公司，只能哼哼哈哈應幾句，就掛斷了電話。

可真要給葉燁打電話，她又有點開始犯愁了。

畢竟當時，自己是結束了手上幾乎全部的工作，全身心投入到“離心引力”來的。要是這中途突然去參與什么綜藝項目，總是不好和陶離交代的。

再說了，如果葉燁真有什么意思，早就給自己打電話了，又怎么輪得到自己主動去問呢？

難不成真像李晟廷說的，葉燁上次的節目反響不錯，所以現在咖位大了，就看不上艾心這些資方了？

不，不太可能……艾心搖了搖頭，排除了這種想法。葉燁不是那種人，平時雖然看起來市儈，但總歸是抱著對藝術的熱愛的，不會完全為了錢而放棄自己的一些追求。

再說，葉燁和自己的交情雖然不算過硬，但好歹也合作過很多次，對自己也算是格外的寬容和友善，她不覺得葉燁在這種機會上會把自己排除在外。

大抵是，節目還沒完備，葉燁還沒有萬全的準備，所以還沒拉自己上船吧。

艾心懶得再去想這些，決定還是過幾天約葉燁出來吃個飯，要是對方提了，自己就順坡下驢，要是對方緘口不言，自己就當不知道這件事吧。

手機在桌面上震動了兩下，發出了嗡鳴聲。艾心急不可耐地拿了起來，卻是陶離的微信。

“中午吃飯？”

“廢話。”艾心迅速回復了過去，中午不吃飯難道餓死嗎？

“……我說一起，建外SOHO，約了個老總。”

“哦，誰？”

“介紹的，說是我過去就知道了。”

“多大項目？”

“說是油水很大，對方要求很高，成熟企業，影視項目，指名要你一起談。”

艾心回復了一個問號過去，還沒來得及繼續打字，辦公室的門就已經打開了，陶離一臉欠扁的微笑靠在門邊。

艾心撇了撇嘴，拿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發現已經涼了，又拿起手機給汪雨發了條語音：“幫我泡杯紅茶進來。”

“說真的，人家真的點名要你去呢。”

陶離坐在艾心對面的椅子上，拿起桌上的魔方，順手就轉了起來。

“影視項目，找我不奇怪。但是，要真是大項目，為什么找我們公司？”

“瞧你說的，這點兒自信都不給自己？”陶離挑眉，將已經轉好六面的魔方放回了桌上，抬起眼來看著艾心，“這就是咱們公司做大做強的第一步。”

“唉，早知道這樣，咱倆最開始還不如做影視公司呢。”

艾心笑著嘆了口氣，心里卻有些狐疑，總覺得陶離被人下套的幾率很大。

“那不一樣，反正，中午去一趟唄。以你的眼力，吃頓飯就知道這事兒有沒有準了。”

“我現在不行了。”艾心擺了擺手，即使化了妝，臉上仍顯憔悴，“最近精力耗得有點過度了，得休息兩天。”

“得了吧你，都在家歇幾天了，你以為我不知道啊？”

陶離翻了個白眼，汪雨正好端著紅茶走了進來，他也就暫時住了嘴。

“艾總，茶。”

汪雨恭敬地喊了一聲，把紅茶放在艾心面前，還帶著一小碟的方糖。雖然艾心說過不讓他這么稱呼自己，但畢竟在公司，該講的規矩汪雨還是不會忘記。

“嗯，謝謝。”艾心揮了揮手，卻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叫住了汪雨，“哎，汪雨，你以前拍過戲沒有？”

“拍戲？”汪雨愣了一下，很快搖了搖頭，“大學和剛畢業的時候，兼職過模特。拍戲這事兒，我不太行……”

“怎么不行，我看你演得挺好的。”

陶離抬起頭來陰陽怪氣地說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在夸汪雨還是在影射。

“哦，沒事，我就是問問，看你條件挺好的，要是出道，能比現在多掙不少了吧。”

艾心看著汪雨的臉，淡淡地應了一句，便揮了揮手，汪雨轉身出了辦公室，帶上了辦公室的門。

“怎么突然想起來問他了？”

陶離確認門關好了，才轉回頭來看著艾心，有些不太高興地問了一句。

“沒，就之前，李晟廷約過我一會……聊正事！”

艾心看著陶離臉上瞬息萬變的表情，趕緊進入了正題。

“就是他吧，還有一個新人，打算跟公司解約，問我有沒有意向做經紀公司，他們可以轉投我門下。”

“新人？”陶離笑了起來，“又是李晟廷攛掇的吧？”

“哈……八九不離十吧。”

艾心也跟著笑了起來，不管陶離愿不愿意承認，他對李晟廷和童宇都實在是太了解了。

“這事兒，我覺得有戲啊，你怎么想的？平心而論，李晟廷真的挺火的，那粉絲經濟真不少，還買一送一。你剛才問汪雨，應該也是在想這個事兒吧？要是加上汪雨，咱們戰斗力確實還挺強的，小工作室肯定是沒問題的。火車頭唄，用一個李晟廷，把咱們下面的人都帶活。”

陶離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略微思索了幾秒鐘，總覺得自己都能想到的事情，艾心肯定也早就考慮過了，可現在還在問自己的意見，就只有一種可能了。

“你，擔心童宇那邊是吧？”

“怎么說呢。”艾心喝了口茶，有些遲疑地看著陶離，“一邊兒是未來都不可知的感情，一邊兒是眼瞅著就能有收益的事業，我還這么猶豫，是不是有點兒傻？”

“是挺傻的。”

陶離點了點頭，卻忍不住苦笑了起來，半晌，才重新抬起頭來，認真地看著艾心。

“這要是換了我，一邊是收益，一邊是你，我真的不會猶豫的。這就是你比我強的地方，也就是你不會選擇我的理由，不是嗎？”

“也是，希望傻人有傻福吧。”

艾心嘴角揚了起來，端起桌上的紅茶，轉向了窗外，小口地啜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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