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的時候林香菊決定帶著父母她們一起回了‘三步炕’,每年正月十五的時候,橡膠廠都會在文化宮那里掛滿冰燈供人欣賞,屆時會有很多人在那里照相留念。曾經她們一家都住在農村沒有那個機會去,而現在鎮子里有房子了,那么看起來也就方便了很多,自然也就要帶著二老去看一看冰燈了。
安寧自從除夕那天住在了她家就賴著一直沒有離開,幾次方剛出言趕她可都被她給頂了回去,現在她好像學會了硬的不行就來軟的,每次都弄得他們是進退兩難,最終索性也就任由她了,只要不興風作浪她愿意咋樣他們干脆就不管了。而這次回來,她自然也是跟著一起回來了。
“方剛,都到家了,咱們回去吧!”
將一家人剛送進門安寧便忍不住開口勸著,這幾天在農村住的她渾身都不自在,甚至覺得全身上下到處都有一股牛糞味兒,所以,她此刻只想趕緊把方剛弄回去然后回廠子好好洗個澡。
“要回去你自己回,我說過我是不會和你回去的。”方剛頭也不抬便擺弄電視機邊說,看著屏幕亮了起來,他笑著說:“叔,嬸兒,你們看亮了!”
“是啊!還真亮了!”林母好奇的看著電視機說。
土包子!
心里不屑的嘲諷,安寧看著方剛的視線卻滿是乞求,說:“方剛,我都已經服軟了,你就和我回家吧!孩子還在我媽那兒呢,你難道都不想兒子嗎?”
想到兒子方剛有些遲疑,畢竟沒有哪個當爹的不惦記孩子的,不過在想到這個女人所作所為時他又硬下心皺眉說:“想兒子我自然會去看,獨身那里我已經定了房間是不會回去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吧!別再和我磨嘰,再磨嘰過兩天我就和你去辦手續!”
一聽辦手續安寧心里有些怕了,視線看著根本無視自己的幾人,她狠狠一咬牙拿著東西轉身憤然離開了這里。
林香菊淡漠的瞥了眼她離開的背影眉頭皺了皺,而后轉頭繼續看電視。
每年的正月十五這天晚上樺北鎮都一定會在文化宮街道兩邊擺滿各式冰燈,純潔的冰塊、雪塊被巧手師傅雕刻成一個個形狀各異的冰雕雪雕,再搭配上各種顏色的彩燈,一時間黑夜下這些彩燈竟如活了一般散發著各自魅力。
林香菊一家人穿梭在流光溢彩的冰燈中,目不接暇的看著各種冰燈,方蘭方梅更是在冰燈中嬉笑打鬧,這是這段時間來一家人最難得的快樂,長久沉浸在壓抑沉悶中讓林香菊幾乎忘記了笑該是什么樣的。
看著前面行走的家人,偶爾從樹上掉下一小塊雪砸在他們身上,應和著燈光的色澤,這一幕竟出奇的溫馨。
林香菊在后面靜靜跟著,眸光瞧著前面那一群群背影恍惚間她似乎看見方強也在其中一起前行。
“方……”
她想呼喚但卻猛然發現那道身影回頭看著自己笑了笑,然后在她想伸手抓住的時候又莫名消失了。
原來是幻覺……
林香菊的心里一瞬失落,到底她還是太想方強了,尤其是這種本該闔家團圓的時候這種思念就更強烈了。什么時候能停止呢?她也不知道,或許是一年,或許是兩年,又或許……一輩子都不可能吧!
“嫂子!來照相啦!”
前面方梅歡喜的聲音突然傳了過來,這讓她不禁收起了郁悶情緒重新揚起了笑意走了過去。
一座五彩的羊雕冰燈下,一家八口人站在前面穿著新棉衣,頭頂的彩燈投射下來將他們身上的衣服也變得格外好看,面前幫忙照相的師傅拿著傻瓜相機大聲喊:“1、2、3,笑!”
咔嚓!
畫面定格,一家人的笑同時被記錄在了這一刻:1991年,3月1日。
第二天就是正月十六,清早的陽光映射在銀白的雪面上顯得有些刺眼,西伯利亞的寒風依舊還是那么冷,冷的讓人呼出一口都好像能立刻結成冰晶一樣。
昨天因為太晚方剛就暫時留下了方生房間休息,到了早上他才回到獨身去打算換套衣服上班,可誰知道他剛回去還沒開門呢管理員李叔就走了過來并且通知他不能繼續住在這里了。
“為什么?我為什么不能住在這兒了?我也交錢了啊!”
李叔從兜里拿出20塊錢遞了過來,說:“我也是才知道原來你還沒離婚呢,咱們獨身你應該知道都是給單身男女留的,只有沒結婚或者離婚的人沒地方住才能留在這里,你要是也留在這兒那豈不是壞了廠里定下的規矩?我就只是個管理員,做不了這么大的主兒,所以你還是回去吧!”
看著那張被拿在手里的兩張十塊錢,方剛臉色一沉抬手接了過來,說:“我知道了,等我收拾收拾就走。”
“行,那你快點兒。”
“嗯。”
悶悶的回應了句,方剛打開房門走了進去,關好房門將錢扔在床上,他一屁股坐在了床邊。
肯定是安寧那個女人干的!為了能讓自己回去她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竟然都能找到獨身這里了,這個陰險的女人,自己當初怎么就鬼迷心竅娶了她呢?
此刻的方剛已經在心里給安寧判了死刑,本來他還想自己在獨身這里好好冷靜幾天再考慮一下以后兩人的生活究竟該怎么辦,但如今看來,一切都沒必要了,一個連自己丈夫都算計的女人他又怎么會奢望這種女人會變好?
一切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看來他是應該考慮什么時候和這個女人離婚了!
再有幾天方蘭方梅她們就要開學了,孩子們通常都是這樣,只有在臨近開學的時候她們才會更加勤奮,這不大清早她們也沒出去玩兒就在家里開始和胡悅蘭的女兒一起同寒假作業奮斗,方生也在她們的旁邊忙碌著手里的零件。
林家二老在方剛離開后也走了,畢竟家有活物是不能在外面住太久的,所以此刻大屋里就只有林香菊和胡悅蘭聊天,而內容無非就是胡悅蘭丈夫的那點兒事兒。
“香菊,有時候我反倒羨慕像你這樣就一個人帶著孩子過,你瞅瞅我家那口子,為了賭博天天不著家,從過年到現在又十來天了,連人我都抓不住!你說我咋就這么命苦,嫁了這么個王八蛋呢?”
見她滿面難過,林香菊嘆息著勸道:“胡姐,你也別這樣,姐夫雖說好賭但對你還算不錯。不過你也的確應該勸勸他,俗家過日子的哪有一天到晚耍錢的?這樣下去孩子以后可咋辦?”
“說?他會聽算!香菊,你不知道他這個人有多固董,嘴上答應的好好兒的,可一轉身兒人都鉆那麻將堆兒里了。有時候我真他媽想用麻將砸死這個犢子玩意兒,簡直是太特么氣人了!”
其實林香菊也不知道該怎么去勸胡悅蘭,勸她忍?那就是在害她,如果按照的林香菊的脾氣這樣的男人就應該不要!女人又不是非得有男人才能活,日子也不是離開男人就過不了了,胡悅蘭有工作,有能力完全具有養家的能力,相反,那個金龍從不往家拿一毛錢甚至還在不斷的向外禍害錢,他反而是個累贅一樣的存在!
但相對的,如果勸她離婚,那孩子呢?二妮兒還那么小難道讓她這么小就沒了爸?
所以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而這經文除了你自己根本就沒人能幫忙念的下來,要么繼續要么放棄根本就沒有第三條路可走。
兩人正說著,方剛拿著行李卷走了進來。
“方剛?不是去上班了嗎?怎么又回來了?而且還拿著行李?”
聽到林香菊的問題方剛臉一沉,說:“獨身把我攆出來了,以后我就搬回來住了。”
“搬回來?”林香菊一愣:“搬去哪里?”
“嫂子放心,我是搬去和小生住,只要嫂子不嫌棄多我一張嘴吃飯就行,要是嫌棄那我就去外面吃。”
“不,這不是吃飯的問題,方剛,你這回來住倒是可以但外面的人會怎么想?不得說咱倆有啥啊!”
“他們誰愿意說誰說去,我不回來那些話不也止不住么?嫂子放心,等我攢攢錢就出去租房子,現在我的手頭是真沒那么多錢了,否則也不打擾你們了。”
“二哥,你就別回去了!回去干嗎!受那個女人的氣嗎?”方生此時走了出來,一向不怎么管事兒的他這會兒也說出來了這種話來。
見此,林香菊剛想再說什么房門忽然被推開,金龍滿臉焦急的跑了進來看著胡悅蘭說:“媳婦兒,你那里有錢沒!”
“你這個癟犢子,要么不回來回來就要錢,沒有!”
“媳婦兒,不開玩笑的,我真的要這筆錢救命啊!我在外面欠了賬有人要殺我啊!”
“什么!”
胡悅蘭一驚,恨的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連忙轉頭對林香菊說:“香菊,我還有事兒就先回去了,有空再聊!”
“胡姐,用不用我幫忙?”
“不用不用!”
邊說著胡悅蘭邊拽著金龍就向外走,然而當她們打開房門的剎那另一道小小的身影卻闖了進來,她的身上臉上全是鮮紅的血,就像一個剛從血池里爬出的妖怪一樣恐怖,見著林香菊張口就喊:“香菊姨,你快去救救我爸爸啊!我爸爸他自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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