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而過。
轉眼間便到了沈煜寧一行人啟程當天。
一大早,下人們便將事先收拾好的東西放置在馬車上。
使臣要離開了,自然是要往宮里遞消息的。
御書房內。
鳳卿巖輕柔的撫摸著手中的畫卷上女子的面容,微眸中神色溫和。
“煜寧……”他呢喃出聲,面上神色有些復雜。
今日北靖一行人便要啟程了,他心底有千萬般不愿,卻是無法阻止。
在他心里,早在看見沈煜寧的第一個瞬間,便將她歸結于自己的所有物。
本想著在他們啟程之前,能得了北靖惠仁帝的回信。
如此,他也好名正言順的將人留下。
可惜,時至今日一點動靜也沒有。這多少讓他心底有些煩悶。
不知為何,自打知曉沈煜寧要離開后,他這心里便總覺得不踏實。
似乎什么屬于他的東西,正在漸漸離開她,好似此番一別,便再無相見。
“啟稟皇上,武將軍求見。”殿外太監尖細的嗓音響起。
鳳卿巖收斂思緒,將手中畫卷緩緩合上,沉聲道:“宣。”
“參加陛下。”武陽闊步而來,跪地行禮:“不知陛下召見微臣所謂何事?”
“起身吧。”鳳卿巖沖他抬抬手,繼續道:“北靖一行人今日該啟程了。”
武陽沉默著站在一側,沒有接話。
鳳卿巖看他一眼,繼續道:“朕給北靖送去的和親帖至今未有回信……”
“皇上,沈煜寧乃是沈家的嫡女,一朝將領之女,惠仁帝如何能放心她嫁入我朝。
“沒有回信,想來便是婉拒了吧,皇上還是………”
“不可能。”鳳卿巖打斷道:“朕允諾了以洛書城和平陽城,兩座城池為聘。
“權衡利弊,北靖皇帝不會不同意的。定是有人從中作梗。”
鳳卿巖眸光幽深:“朕懷疑那和親帖并未送到惠仁帝手上。”
武陽低著頭不答話,心底卻是有些慶幸那信件還未落在惠仁帝手上。
他實在不愿意看到鳳卿巖做出此等昏庸之事。
鳳卿巖說著看他一眼,眸中神色溫和:“武陽,你是朕最信任的人。”
武陽心底一跳,抬起頭來看向他。
下一瞬,鳳卿巖繼續道:“朕命你即刻前往北靖。”
他說著拿出事先寫好的信件,遞給武陽,繼續道:“定要趕在北靖一行人之前,親自將此信件交到惠仁帝手上。”
“皇上......”武陽眉頭緊蹙:“微臣近日還要追查丞相府一事,實在走不開。”
“丞相府的事不急,朕會安排給別人去做……”鳳卿巖聞言開口道。
“皇上!”武陽打斷道:“丞相府一事微臣如今已有些進度了。”
武陽面色嚴肅,繼續道:“此事只能微臣去查。”
鳳卿巖定定看著他,武陽不卑不亢繼續道:“微臣已查到丞相府之前一直尋的那個叫‘藥香閣’的勢力。
“也查探到丞相府四處尋這勢力的原因,是為了一味藥。”
“藥?”鳳卿巖心底一跳,抬頭看向他。
“沒錯,據說‘藥香閣’背后有一位神醫,可解天下百毒......”
“呵.....”鳳卿巖冷笑一聲:“看來丞相為了他那女兒,也是替朕操了不少心吶。”
武陽并未反駁,這朝中知曉鳳卿巖中毒的人并不多。
而賈懷生恰好是那為數不多里的其中之一。
只是替鳳卿巖尋解藥一事,一直是全權交由武陽來負責的。
所以他之前才會一直云游在外,便是為了替鳳卿巖尋解藥。
這事賈懷生自然也是知曉的,可如今丞相府既然有解藥的消息。
卻是第一時間隱瞞了鳳卿巖,也隱瞞了他,顯然是另有目。
這般做法,除了為著他那個剛進宮的嫡女,不做他人想。
“皇上,解藥一事刻不容緩,微臣……”
不等武陽吧話說完,鳳卿巖便開口打斷道:“既然解藥有丞相府找。
“那正好,如此一來,你也能放下此事,即刻啟程前往北靖。”
“皇上!”武陽不可置信的看向他。
賈懷生瞞著他們尋解藥,雖有可能是想將功勞給自家進宮的女兒。
可也不排除他有旁的想法,這般時候鳳卿巖居然為了一封和親帖讓他放手此事。
為了那個長得和明和有幾分相似的女子,他連自己身上的毒也不顧了么?
武陽還想說什么,卻是被鳳卿巖不耐煩的打斷道:“如今連你也要違抗朕了么?”
“微臣不敢。”武陽一驚,連忙跪在地上,沉聲開口:“只是茲事體大,臣懇請皇上三思……”
武陽低垂著眸子不去看他,鳳卿巖看著他悠悠嘆口氣。
沉默片刻,緩緩道:“武陽,我已經失去過她一次,我不能再失去她第二次了。”
他沒有自稱朕,說話間已緩緩蹲在地上,與跪著的武陽對視。
四目相對,鳳卿巖眸中是武陽許久不見的無助之色。
武陽沉默,這樣的神色他也曾在鳳卿巖眼底見過。
當初燕國亡國之時,鳳卿巖尚且還是個年幼的皇子。
一夕之間國破家亡,從高高在上的皇子成了四處躲藏的逃犯。
他并未哭喊吵鬧,即便一路逃亡過的甚是艱難,他也不曾埋怨過半句。
只是在那風雨交加的夜色里,在四處漏風的破廟里。
他也如現在這般無助的看著他,帶著哭腔問他:“武陽,我們再也沒有家了對么?”
往事如煙,一幕幕閃過。
他們隱姓埋名,一直密謀著復國之事,鳳卿巖終是成了離國的駙馬。
一切都按計劃進行著,不,應該說因著駙馬的身份,比計劃還要順暢些。
復國有望,大仇可報,本是該高興的事,可鳳卿巖卻是一天沉默過一天。
出征前夕明和前來送行帶著滿眼不舍,滿心期待,替他掛上平安符,送他出征。
待人走遠,他也這般無助的看著他,問他:“武陽,真的沒有別的路可走了么?”
那時他可以出聲安撫他,可以開口安慰他,可如今,他卻不知該該說什么。
不知道該如何勸說這個,他曾經與他亦主亦友,生死與共的人。
他能如過去一般,堅決的站在他身側。
卻是不能如過去一般,對他開口說出安慰的話。
武陽神色復雜,默默看了他半響,終是點頭道:“微臣領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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