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紅的血跡緩緩暈染開,頃刻間便染紅了鳳卿巖那一身素白的衣裳,如同一朵緩緩綻放的紅梅。
沈煜寧此時身上藥力還未散,手上力氣也不大。
這一劍,雖是刺中了,可卻也不至于要了他的命。
鳳卿巖怔怔看著她,自也沒有錯過她眼底的懊惱。
那般神情似又與當日離國宮殿前她刺向自己脖頸那簪子時候重合。
“你就這般想要我死?”
“是!”
她恨聲道:“我多活的這每一天可,沒有一刻不在算計著該如何取你性命。
“我恨不得將你拆入腹中喝你的血……”
鳳卿巖沒有在聽下去,順著她刺入他心口的短劍猛地將人拽過抱入懷中。
“呲……”
沈煜寧的話音戛然而止,看著他從前胸穿過后背的露出那染血的劍頭微微瞪大了眼。
“主子!”
暗衛們驚呼出聲,
“如你所愿!你終于能親手報仇了,煜寧,恭喜你……”
鳳卿巖靠在她的肩頭,聲音有些抵啞:“對不起,是我利用了你,是我不該……
“但我對你的情誼卻沒有…卻沒有一刻是假的……煜寧,我……”
沈煜寧顫手猛地將他推開,整個人不受控制的退后幾步。
沒有了她的支撐,鳳卿巖也再撐不住緩緩跪倒在地。
他顫抖著手,拿出懷中拿出一物伸手遞向她。
強撐著一口氣道:“退位詔書,我本想讓程將才帶回去……給小……小十,然后……我就帶你去歸隱山林的……那個地方我早就想好……好了……
“現在……去……去不了了,煜寧,現在……我……我把欠你的……都還給你…如今…如今……你是否愿意…愿……”
“你休想!你還我?我父皇的命!我皇室上下數百條人命!我離國將士百姓的命!你還我?!你還得清嗎?!
“云京墨,你休想還!我不會原諒你的!這輩子下輩子!你休想!!”
沈煜寧看著他手中的退位詔書,驀的嘶吼出聲:“我絕對不會原諒你的!”
鳳卿巖口中鮮血不斷涌現,聞言眸光暗了暗,突而又勾了勾嘴角。
他其實不常笑也素來不愛笑。
如今這幅模樣笑起來更是極丑,沈煜寧別開眼只覺得那笑意礙眼極了。
他聲音越來越低,斷斷續續,傳入她耳中卻是依舊清晰。
“好,你不要……不要原諒我……煜寧,哪怕是恨,你……你也要一輩子記著我…
“你要…要記得是我…是我……為了復國利用你,是我.…我…如今即便是死.……
“也是我故意的……是我…故意這樣的…故意…要死在你手上……故意…讓你這輩子都記……記著我。
“都是……是…我算計好的……所以…所以你…你……永生都不要…不要……原諒我….”
沈煜寧看著滾落在自己腳邊那染了血的卷軸,怔怔說不出話。
不知道是手刃仇人太過激動了還是怎么,就是覺得眼淚有些不受控制。
鳳卿巖已死,余下的暗衛也失了反抗之力,不過瞬間便被制服。
長孫景淮看了眼地上躺著的人,上前伸手抹去她臉上的淚跡。
“我是高興!手刃仇人,原是這般高興的事情……”
他點頭,并未多說什么只抬手將她有些發顫的身子擁在懷里。
嗅著長孫景淮身上的那熟悉的青竹香,沈煜寧一顆心也漸漸沉寂下來。
這本該是極為高興的事,可為何她卻覺得笑不出來!
廖陽等人早早便帶著那些被擒的暗衛自覺消失在原地。
幾人一這番對打的功夫,另外幾路分頭去追蹤的人馬也陸續回來。
自然也帶回了早早被鳳卿巖扣壓下來的程將才。
得知鳳卿巖身死的消息程將才倒是沒有太大反應,只覺得松了口氣。
聽聞他死前留下了傳位詔書傳的正是君離憂,程將才心底也有些莫名。
此地距離寧燕還有些距離,到了碼頭便是走水路過寧燕,達到皇城也要三兩個月的時間。
鳳卿巖的尸體由程將才等人安排著下葬之后,程將才便與沈煜寧等人告別帶著那傳位詔書匆匆趕回寧燕去了。
返程回京的馬車上,沈煜寧正靠在長孫景淮腿上閉目養神。
這段時間以來她沒有一刻安心過,鳳卿巖的死她心里也說不清是什么感覺。
只不過想到此時還能有這人陪在身邊,便覺得安心不少,也有種恍如隔世之感。
“我好想你啊。”感受到她這一路情緒有些低落,長孫景淮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只能開口訴說起自己的思念。
原本只是想轉移她的注意力,可說著說著倒是有幾分真情流露之感。
“離開的這幾天沒有一天不想你,好不容易回了帝京,你卻不見了。”
沈煜寧伸手將他腰身抱的緊了些,悶聲道:“我也好想你。”
長孫景淮將她送她回府上之后便自己回了太子府。
見到沈煜寧平安歸來,沈忠等人這些日子高懸著的一顆心也總算是放下了。
對找回沈煜寧的長孫景淮沈家上下自是感激不已。
原本想留人在府上吃飯,可沈煜寧卻道有要事要跟他們說。
長孫景淮大概猜到她要說什么,見她神色忐忑,臨走時揉了揉她的頭頂,柔聲安撫道:“不管出了任何事,你都還有我。”
沈煜寧笑笑,目送他的馬車漸漸遠去。
榮安堂內。
沈忠等人齊聚一堂看著神色明顯有些不對勁的沈煜寧心底有些擔憂。
“煜寧啊,有什么話先回去休息,等精神好了我們再慢慢說。”
以為她受了委屈沈老太太幾人連聲安撫道:“不管何事都有沈家替你做主....”
“祖父,祖母,父親……”沈煜寧卻是突然跪在了地上嚴肅道:“有件事情我一直瞞著你們,今日我想說出來。”
“煜寧啊你這是做什么,有什么話你起來說就是……”
“祖父,祖母,父親和大哥他們常年不在帝京或許對我不太了解。
“可祖父和祖母是看著我長大的,應該很清楚我從前是什么性子。
“我一直親近林姨娘母女,聽信她們教唆不服祖母管教,不與祖父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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