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著她狐疑的神色,顧錦姝的步子稍稍挪動了幾步:“你問題怎么這么多?需不需要我拉你一把?若是不行我就去叫人過來。”
“別去。”
顧錦姝作勢要去叫人,裴玉娘瞧著她的舉動哪還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瞬間將人喊住。
只是心里面已經有了打算,等今天這事情過去之后一定要和謝十三念叨念叨,莫不是他身邊出了叛徒。
顧錦姝將人拉上來后尋了一靜謐的假山,瞧著她身上那濕漉漉的衣衫不禁瞇了一下眼:“你這身體不會出事吧!”
雖然還是盛夏之末,可夜晚的涼風已經有些透骨,她如今又這般模樣,也不知道會不會感染了風寒。
“沒事,你是誰家姑娘?”
裴玉娘這會兒也冷靜了下來,對上顧錦姝的眸光不顯絲毫退意,只是對于她的身份卻充滿了好奇。
她原本朝著這個方向奔來也并不是無的放矢,而是沖著心瑜而來,想要讓她給自己傳一個信,誰曾想來的時候她已經和一眾女郎撐著船只離開了這里。
她原本想要縮在這里等心瑜回來,卻被人跟了過來,為了躲避那些人的搜索情急之下只得探入水中。
“顧錦姝,禮部右侍郎葉俞欽的外甥女。”
她的名字眼前的人自然不知,可若是舅父的名字她必然是熟悉的。
此時正是建立友情的最佳時機,自然不能給她不信任的感覺。
“葉大人的外甥女?”
裴玉娘雙眼登時一瞇,葉俞欽她自然不陌生,可從未聽說過他有外甥女,這人莫不是在說胡話不成?
“家母葉晚漁同舅父乃同胞兄妹,早年遠嫁秦州,所以這些年不甚往來。”
“顧錦和同你是何關系?”
“……正是家弟。”
顧錦姝抬眸看向了裴玉娘,眼眸里面的訝然之色像是要溢出眼眶一般,顯然沒有想到她會認識那皮小子。
“哦!他在這陪都的小權貴里也有些名聲。”
裴玉娘沒有想到這人居然會是那小惡魔的姐姐,果然這姐弟二人都不是好相與的,威脅人的手段一波接一波。那臭小子將她那愣頭愣腦的弟弟騙得一愣一愣,這人都不知道走多久了還心心念念,時不時就要去葉家打探一番消息。
顧錦姝神情稍頓,可看到裴玉娘那算不得多好的臉色也不好多做打聽,用腳趾頭都可以想象的出并不是多好的事情。
“你剛才……”
判定了她的身份裴玉娘當也不藏著掩著,反而將剛才的事情舊事重提,畢竟她還拿捏著自己的三寸。
“不過是偶然聽聞罷了,剛才一詐居然是真的。”
顧錦姝笑語盈盈的模樣令裴玉娘神情冷凝了起來,看向她的時候帶著幾分想要將人踩在腳底的沖動。
“你想要什么?”
裴玉娘眼睛瞪了幾瞪終究是平和了下來,這個時候若是和她鬧得不愉快對自己明顯沒有好處。
“裴姑娘怕是小覷我了,不過是偶然間聽聞了一些而已,既然你懷疑我的用心我大可離去。”
顧錦姝當是沒有想到裴玉娘的戒心這般重,她以為不過是一及笄女郎應該會很快卸下心防,不料這疑心病比起上位者也不遑多讓。
“等一等……”
裴玉娘此時已經是騎虎難下,斷然不能讓顧錦姝離去,要知道她這種什么條件都沒有的才是最可怕的。
“裴姑娘還有何指教?”
顧錦姝微微停頓了自己離去的腳步,身形也稍稍一頓,只是并未轉過身來,好似隨時隨地都會離開一般。
“……我想請你幫一個忙。”
她原本是想要心瑜幫著自己去送口信的,可奈何遠水解不了近渴,她在此處也不能多加逗留。
一事不煩二主,眼前的人當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請你將這支釵子交給謝兆北。”
她說著已經將自己頭飾上別著的金釵交到了顧錦姝的手中,不等她有所反應人已經退離了一步,像是擔心自己會后悔一般。
“可還有口信需要交代?”
顧錦姝摸著手中的金釵忽然有些感慨,上一世她曾無數次見謝十三面對這支金釵發呆,不想這其中居然還有這樣的緣故來。
“告訴他不管做什么必須保全自身,否則我這一輩子怕是心里難安。”
與東宮爭奪那樣的事情會讓整個宗族陷入險地,她不是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方外之人,自是明白權貴的斗爭是需要用鮮血來鋪墊的。
當兩個人的感情帶上了血,那么就算走在一起怕是也意難平。
“好。”
上一世謝十三為了謝家宗族妥協了此事,眼睜睜看著裴玉娘嫁入東宮,而他的心在她嫁人的那一刻也死了。
她就算重生一世也不想改變太多的事情,因為很多事情壓根不是她能改變的,哪怕她往世而來。
裴玉娘看了她兩眼最終不敢多逗留,生怕自己待得時間太久被人發現,那最后的希望也被湮滅其中。
顧錦姝回程途中心中便揣著事,雖然葉青黛在一旁繪聲繪色地給她講述著湖上的所見所聞,卻也無法讓她全身心投入到她的故事當中。
而此時的裴國公府,燈火通明。
一個年約六七十歲的老夫人拄著手中的拐杖,有一搭沒一搭地敲打著地面,而裴玉娘則匍匐在地頭都不敢抬起來。
好半晌,那老夫人才睜開了眼睛,音色有些沙啞:“玉娘,你可知錯?”
“玉娘不知錯。”
她的頭顱一直低著可那聲音卻慷鏘有力,就算一雙纖細的手因為恐懼而顫抖也絕不松口。
“心瑜那里我已經讓人去查看了。”
甄家世代為相,在陪都的權勢或許不及裴國公府,可那世代累積的名聲卻不是裴國公府可以比擬的。
所以她自然不能一言不發便搜了甄心瑜的身,只需要稍施手段便足以。而來的時候,她已經讓人去做了,這會兒甄家那丫頭怕是正在換衣物吧!
若是有什么不該有的東西,自然也不能逃得過去。
“祖母,心瑜是甄相的嫡親孫女兒,您……”
裴玉娘豁然抬起頭,看向老夫人的眸光帶上了幾縷克制的火焰,而老夫人只是輕嗤了一聲。
“你的姑姑可是當今皇后,老身還怕了甄家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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