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去過重華殿之后,聽說裴淑媛的胎像是越來越穩了,她的情緒也越來越好。
太醫也去瞧了,說是就這兩天的事情,讓宮里上上下下都仔細伺候著。
舒太妃聽了,也專門派了人去送了人參。
這么一忙亂,似乎大家都把蕊兒殿下的事情拋在腦后了。
至于前朝的議禮也跟著先停了下來,既然不急著給長公主分封,那追封嘉義王的事情,也就跟著擱置了。
朝臣們累了幾日,也都想著該好好休息休息,等皇嗣出生,再做打算。
這宮里最安靜就屬碧霄宮了,其他人都在重華殿來來回回的送禮、走動、探望。
只有碧霄宮里清清靜靜,一派安閑。
畫心都覺得悶得慌,有一句沒一句的逗廊子下的鸚鵡。
“鸚鵡,鸚鵡,你可知道我們小姐也要做姨母了。”
“姨母,姨母。”
“重華殿的主子生的皇嗣,不知該喊我們小姐什么?”
“什么,什么。”
“要是還在宮外,自然是要喊姨媽的。
進到宮里,就復雜了,難道也要叫云妃娘娘?”
“娘娘,娘娘。”
鸚鵡隨意的重復著畫心的尾音,仿佛在真的說話一樣。
衡英看著卻樂了,“畫心,進來吧。”
畫心委屈的扁扁嘴巴,“小姐,我看這碧霄宮越發的冷清了。
這宮里的人真的都是墻頭草,看見重華殿的主子要一飛沖天了,就都跑去巴結。”
“天下人本就是這樣的德行,你不在意不就完了。”
本來是衡英該覺得委屈才是,可是這話卻由畫心說了出來,倒讓衡英安慰了畫心起來。
“話是這么說,小姐還為了陛下的議禮費了不少心思呢,不就是生個孩子嗎嘛,那么大陣仗。”
畫心實在不明白,為什么大家對生孩子這事情這么執著。
自家小姐這身子這般弱,還天天殫精竭慮的為陛下籌謀國事,大概是沒有希望孕育子嗣的。
說什么碧霄宮是昊京王城最繁華的宮殿,可是這里面的落寞又有幾個人知道?
說什么云妃是皇帝最寵愛的妃子,可是陛下哪次來了,不是像個客人一般。
極少有兩個人看著像夫婦的樣子,倒是跟賓主一般,客氣的很。
鴻音王朝的建制中本也沒有云妃這個稱號,太祖皇帝定下的規矩,皇后之下就是四妃,貴妃、淑妃、德妃、賢妃,本沒有什么云妃的。
姬繁生卻別出心裁,認為衡英本在云端之上,仙姿傲人,自然是該居于四妃之上,這才專門冊封了云妃這個封號。
可是不曉得的,都以為不過是皇帝隨口一封的普通妃嬪,還不如當年那個救駕有功的愉貴妃呢。
當年接愉貴妃進宮時,也有不少人說她出身寒微,但她有救駕之功,自然不是一般人可以置喙的,加上右相力保,自然是穩坐了貴妃之位。
起的快,倒的也快,這貴妃在宮里似乎也成了一個不詳的稱呼。
大家都私底下議論,裴淑媛若是生育有功,定是要封妃,但萬萬不會是那個貴妃的封號。
“生孩子便是皇家最大的事情,這牽涉到子嗣,牽扯到繼承權,牽涉到祭祀。
給你是了,也是不懂的。”
衡英隔著窗子,隨手用一根金簪子,撥弄著鸚鵡的翅膀,“你看,這鸚鵡的翅邊都皺巴巴了,天天在這屋子里盤旋,有什么意思。”
“小姐,這話什么意思,我真的不懂了?”
衡英拋下畫心,一個人去內室翻了翻箱籠,找出了兩個翠綠的小瓷瓶,不用細看就知道是春山碧燒制的。
“我們也去走一趟吧,玉姒這一關怕是不好過。”
“小姐忒好心了,竟也去湊她的熱鬧。
若不是小姐給她機會,哪里就輪的上她誕育皇嗣了。”
畫心本就是山野中長大的,從小未受束縛,跟在衡英身邊之后,也不過是學了點雜學,腦筋是極好使的,可是卻沒有一點禮教的綱常在里面。
衡英似乎是故意縱著她的那股子野氣,不論是在姜家,還是在瑯嬛閣,都是盡力護著她的。
每次她說了什么過分的話,衡英也不過是當作沒聽見。
若是惹了家中的其他人,她也盡力斡旋,并不讓她受到責罰。
因而進宮之后,畫心依然是這幅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
鐘怡以前抱怨過,“身邊的丫頭,也該好好管束起來,張張狂狂有失風度。”
衡英當時卻一笑,“原來小怡是擔心她沒有風度,我以為你是嫌棄她不守規矩呢。”
鐘怡當時哈哈大笑:“規矩?我鐘怡何時把規矩放在眼里過。
天地闊大,縱橫深遠,你我有幸生于其間,何須束手束腳?
只是,你護不住她的時候,她又該如何度日呢?”
衡英當時沒有想過自己會跟畫心分開,她的命都是自己撿來的,自然要一直肩負下去了。
如今,這昊京王城里,畫心依然是這一副做派,衡英經常覺得,人各有命。
也許,畫心,就是這般命好,可以有自己護著她。
就像小怡,也是注定命苦要早早撒手而去。
雖然他的神識已經漸漸恢復了,但千年璣荷的種子雖然已經萌芽,但離成形還有些日子。
這段時間,小怡都只能守著那顆千年璣荷,讓神識跟千年璣荷融合起來。
殊途同歸,都是要化于這天地之間的。
何須對言行都耿耿于懷呢?
想到這些,衡英拍了拍畫心的手臂,“來,拿著這個,我們快點過去吧。
女人生孩子就是過鬼門關,玉姒是我的妹妹,我不能讓她有事。”
“是呢,我差點忘記了,小姐一直當裴淑媛是親妹妹一般,可她卻早忘了您是姐姐吧。
若是把您當姐姐,她會非要攛掇著陛下給舒太妃求個封號?”
“玉姒也摻和這議禮的事情了?
不該啊,她平日里最是不關心政事了。
怎么忽然,開始關心起來。
不對,這里面有問題。”
“小姐,你才回過味來?她是踩著您上位,然后連梯子也要踢開了。”
畫心一想到重華殿那位的做派,就一肚子的火。
衡英緩了緩,卻依舊催促道,“我們還是先過去吧,生死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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