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與德站在一邊,聽那來使說的竟然很有道理,不由得贊嘆起這烏延國主的智慧來。
若是公主不肯現身,或者現身之后不肯親口許嫁,自然是和親無望。
可若是公主在朝堂之上親口答應了來使,日后若是還有什么糾葛,自然就成了鴻音王朝理虧。
當真是一個好計策,只看皇帝如何應對吧。
孔與德本就反對和親,無奈,皇帝卻像吃錯了藥一般,非要與那烏延國和親。
也不知宮里那位云妃娘娘到底打的什么算盤?
歷來這種邦交大事,她都是最后指定規劃的人,可是這一次,卻不見她的蹤影。
也不知是她默許了這件和親,還是本就是希望蕊兒殿下嫁的遠遠的,還剛好幫鴻音王朝謀些福利。
這位云妃娘娘可一向是無利不起早,就說那個白芷國,起先還說是云妃娘娘喜歡他們的玩好,采買了大量的奢侈品。
他們還以為是占了什么便宜,卻不想才兩三年功夫,他們的農人都急功近利去種植那種可以燒制春山碧的藥草,卻不肯種植糧食。
終于,白芷國陷入了大規模的饑荒,暴民們四處亂竄,就連皇子也被他們挾持了。
說起來,當真是厲害的手段,通過貿易竟然就能控制一個國家。
孔與德自己是不屑于這些手段,可是一想到這些手段能夠削弱四鄰,還能強盛鴻音王朝,他就說不出一句指責的話來。
甚至在心里,暗暗的佩服這位女中豪杰。
也許,她才是鴻音王朝最適合的統治者。
而自己空有男兒身,枉讀了那么多年詩書,卻只曉得王道教化,不知道利益人心。
孔與德雖然不說話,但有人卻按耐不住走了出來。
“陛下,這和親大事,既然已經訂了下來,又何須讓公主親自出來呢,倒是壞了體統。”
眾人一看,說話的不是別人,卻是吏部的姚尚書。
這個人一向精明,這時候卻主動來觸霉頭,也不知是皇帝給他灌了什么迷魂湯,自從宮學建立之后,他就成了皇帝的鐵忠粉。
誰都知道這時候還沒看清楚皇帝的態度,就貿然出來,總是有風險的。
但姚尚書這一發言,自有人開始揣測,是不是皇帝并不想公主去和親,不過是一直在等一個拒絕的機會。
也有人揣測皇帝其實是很像締結這個盟約的,畢竟上一次征討烏延國雖然說是勝利了,也沒撈到什么便宜。
而且,若不是他們當時內訌的厲害,也不會讓皇帝陛下鉆了空子。
這才三年時間,這烏延國主就把國內平定了下來,也是個有本事的人。
與其長時間的處在備戰的狀態,嫁一個公主和親,的確要劃算的多。
但此刻,烏延國的使者在朝堂上,很多話是不能明說的。
因而,就算有人猜中了皇帝的心事,也不敢公開的表示支持或者反對。
他們一味的低著頭,皇帝用眼神掃過去的時候,他們就露出一副,“全憑皇帝裁決”的意思來。
“孔卿,你怎么看?”
孔與德被忽然點了名,有些意外。
畢竟,這種大事面前,比起那些根基深厚的大臣,自己這種新晉,說話是沒有分量的。
但既然被皇帝點了名,那似乎不說點什么,就有點過意不去。
他仔細想了想這時候去揣測圣心,不如去好好看看這個事情,該如何處理。
孔與德上前一步,畢恭畢敬的行了一禮,“陛下,我們鴻音王朝向來注重禮法,重然諾,既然已經答應了烏延國主的和親,那自然是要履約的。
至于來使說要親口問詢,這怕是于我們禮法不合。
臣以為,不如讓公主休書一封,讓來使帶回去,也算是有個交待了。”
皇帝聽了點點頭,“愛卿所言極是,我們鴻音王朝兩百多年的基業,都是靠重然諾維系的,哪有說話不算數的帝王。
你們烏延國也太小瞧人了。”
那使者聽了皇帝這話,似乎有責備的口氣,立即辯解道:“皇帝陛下,既是和親,為何不能讓公主讓我先見見呢?
你們說的禮法我不是很懂,但我擅長丹青,請為公主描一副小像,容我帶回去給國主復命。”
孔與德見那使者已經退了一步,不如就此答應了,也好彼此都全了臉面。
他向丹墀上看了看,卻看不出皇帝的喜怒。
就在大家以為皇帝要生氣的時候,他卻忽然一笑,“這有何難?
朕這就準你去結綺閣,給公主畫一幅小像。”
那使者聽了十分開心,竟在殿上就露出笑容來。
其他人聽了雖然有些錯愕,但也不敢再說什么。
散朝后,他們擠在一處,腹誹起來,讓一個外臣去后宮本就十分的不妥當,皇帝居然還讓一個外國的使者去后宮里畫像,這更加的不合規矩。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正是的熱鬧,忽然見金吾衛的黎將軍過來,狠狠的盯著他們。
黎將軍故意對左右道,“食著天家俸祿,卻妄議圣上,你們說,這是什么罪啊。”
旁邊的校官惡狠狠道,“這些不知恥的家伙,打板子也不為過。”
那些大臣們一聽,這些殿前的武士們的,竟也這樣嚼起舌根來,他們揚著臉,一副不屑的樣子,仿佛不愿意理睬他們。
等他們走過去后,那些大臣又繼續吐著唾沫星子,開始議論。
“空談誤國,說的就是這幫子文人,一個個遇事沒什么主意,就知道嚼舌根。
關鍵時候,還得我們保護他們,真是窩火。”
黎將軍忍不住吐槽道,旁邊的校附和道:“可不是嗎,就知道沒事在那里嚼舌根。陛下給他們多打幾次板子,就老實了。”
然后他又說起,最近似乎皇帝心情好,那些大臣們月例奉送的紅包少了許多,他的臉上露出一副掩也掩不住的失望來。
還在家中修養的監察御史范虎聽了這個消息,艱難的從榻上爬起來,想要給皇帝寫個奏章。
旁邊的夫人勸他道:“上次為了男風的事情,吐了血,這才好一些,又折騰什么呢?
這個朝廷,愛怎么樣就怎么吧。”
范虎卻不應,他知道,只要你愿意讓他好,終究是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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