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夾起一片魚膾偷吃的朱弦愣住了,反問道:“不拌姜醋怎么吃?”
薛策湊過來笑道:“陸姑娘也喜歡燙著吃?”
陸子衫快瘋了:“怎么能燙著吃?要切成絲拌飴糖——”
“嗤!”朱弦毫不留情地打斷了她,“我還第一次聽說有人魚膾吃甜的!”
陸子衫毫不示弱:“我吃了十幾年都是吃甜的!”
“我也是!”池棠跟著大聲附和。
朱弦更不可能示弱:“我還吃了二十年都是吃姜醋的!”
戰火一觸即發!
“我不管!你們還我的魚!我和阿棠要吃甜的!”陸子衫怒道。
朱弦懶洋洋往她們身后一指:“那你去問太子殿下啊,是他吩咐的!”
兩個小姑娘一下子啞了聲。
池棠回頭,太子殿下就站在她身后,皺著眉,臉色看著不太好。
既然是太子殿下的吩咐,池棠也不好說什么,但心里終究是委屈,負氣道:“我不要吃這個,我不吃了……”
沒想到太子殿下居然是個吃魚膾用姜醋拌的人!
太子殿下沉默片刻,突然拉著她走了幾步,停下時道:“還有一條魚——”他在案板前坐下,提起案板上的小刀,問道,“是要切成絲嗎?多細?”
池棠有點驚到了:“殿下會做魚膾?”
李儼一邊動手,一邊淡淡道:“從前想學刀法,有人告訴孤拿大刀片魚,魚片需薄如紙。”
池棠震驚地轉頭去看侍衛手里的刀。
“比那個大。”李儼道。
池棠咋舌:“誰這么缺德?這樣哄殿下玩?”
李儼瞥了她一眼:“池公說的。”
池棠頓時噎住。
“池公也并非騙孤,只是這個方法對初學者太難,孤至今也未能達到那個境界,不過用小刀卻是簡單。”李儼道。
他說話時,手上揮刀的動作連綿不斷,一片片薄如蟬翼的魚片輕飄飄落在案板上,令池棠驚嘆不已。
“殿下可真厲害……還要切成絲,嗯,越細越好,放點飴糖,再放點鹽,再拌上金橙絲……這樣就好了!”
池棠歡呼一聲,忙拿了筷子夾起送到嘴邊。
想了想,又改向送到李儼嘴邊,殷勤勸道:“殿下你嘗嘗,這樣可好吃了!”
李儼忍住了蹙眉的沖動,神色自若地張開嘴把這一筷子酸酸甜甜的魚膾吃了下去。
“怎么樣?好不好吃?”池棠期待地看著他。
眾目睽睽之下,太子殿下緩緩地點下了頭。
池棠高興地笑了起來。
“殿下對池鄉君真是一往情深……”薛策喃喃道,滿目感動。
朱弦亦點頭附和:“我覺得他們可以就地成親了。”
連姜醋黨的尊嚴都不要了,哎……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們一行人太多的緣故,一直到山頂都沒有找到鹿,倒是在近山頂的地方發現了一株野曇花。
陸七姑娘一看到曇花就魔怔了,蹲著不肯走。
“去年普明寺那株曇花,聽說七月七以后就沒開了,你說會不會是我沒堅持等下去,它一氣之下就不開了?”
“你沒事吧?”池棠摸了摸她的額頭。
陸子衫少見地憂嘆了一聲:“我總覺得精誠所至,曇花為開,只要我一直守著它,也許它會為我在白天開一次。”
“它本來就是夜里開的,夜里看它不好嗎?”池棠覺得她有點強花所難。
“曇花夜放,又不是為我,有什么特別?”
池棠愣了愣,又勸道:“那你回去在家里擺一盆天天守著?”
陸子衫搖頭:“我就喜歡自己遇到的,你看我今天沒遇到鹿,遇到了它,這就是緣,但如果它不愿為我在白天開,我們就有緣無份了。”
池棠癡癡地想了一會兒,輕聲道:“我要是喜歡它,就不在乎它白天開還是夜里開,不在乎它特不特別,它什么時候開,開在哪里,我都會去看它……”
李儼聽得若有所思。
“你打算守多久?”池棠問道。
“一刻鐘吧!”陸子衫答完問道,“是不是差不多了?我好像腿麻了……”
下山后,陸子衫就回家了。
但太子殿下不走。
不但不走,還強行留下蹭了頓晚飯。
吃過飯后,李儼喚來薛策,吩咐道:“你領侍衛們先回宮,孤還有點事!”
薛策忍不住睨了他一眼。
不就舍不得池小姑娘嗎?說得跟還有什么正事似的!
李儼卻已起身側臉,同池棠道:“孤帶你上山賞曇花。”
白天見她似乎很想看花開的樣子。
池棠頓如五雷轟頂:“還、還要爬山?”她真的爬不動了……
事實上,上山不一定要爬山,還可以被人背上去。
“其實青衣也可以背我……”池棠趴在他背上小聲道。
“孤也可以。”他的聲音響在夜色中,沁著一股月光似的清涼,但細細一品,又有些溫溫的。
池棠靠在他肩頭看他的側臉,偷笑著問道:“讓人看到我差使太子殿下會不會不太好?”
“不會——”李儼淡淡道,“阿棠可以差使孤。”
她甜甜地笑了一聲,眸光如水,帶著動人的癡意落在他臉上。
李儼悄悄放慢了腳步,希望能走得更久一些。
“殿下——”她突然喚了一聲。
李儼腳步一滯,有點心虛,難道她發現了?
“殿下回京后,可以幫我查一個人嗎?”她問道。
李儼松了一口氣:“可以!”應下后才想起來問,“誰?”還是得問一下,免得又跟別的男人有關。
“是歸義坊的一個瓦匠……”池棠把匡大的情況說了下,“他突然盯上畫屏,我有點害怕。”
“好。”李儼再次應下,沒有多問。
池棠高興地往上爬了爬,在他臉上用力親了一下。
匡大的事因為涉及前世,她有很多地方解釋不清楚,因此只能交給爹爹處理。
可太子殿下這里完全不需要解釋,實在太好了!
六月初一,太子回京。
初五,池棠就收到了他的回音。
厚厚的一沓信,上面仔細寫了匡大三個月內的行蹤。
在誰家接了活,具體做了幾天,不僅是瓦匠活,包括其他,甚至還包括了受雇為商陸挑擔的那次,十分詳盡。
池棠全部看了一遍,沒有看出什么異常。
想了想,拿了一張紙,將所有雇主都列了一遍。
再看,就品出了一些不尋常的味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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