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屏辰時離家,到現在已經快三個時辰了。
正當池棠準備讓人出去找時,小丫頭春苗回來了。
春苗是今年春天和銀燭一批進來的,現在多跟著跑跑腿,今天畫屏出門時就帶上了她。
小春苗一見到池棠就哭了,嚇得池棠忙拿袖子給她擦淚,著急問道:“畫屏呢?怎么你一個人回來?畫屏去哪兒了?”
春苗哭道:“畫屏姐姐、畫屏姐姐在醫館……”
“醫館?”池棠變了臉色,“哪個醫館?傷得重不重?”
春苗邊哭邊搖頭:“不是畫屏姐姐受傷,是瞿郎君受傷……”
不是畫屏受傷就好……池棠松了一口氣。
“瞿郎君是誰?”朱弦湊過來問了一聲。
“就是——”
“你先告訴我畫屏在哪個醫館!”池棠推開朱弦問道。
春苗本來就年紀小,說話不得要領,朱師叔還湊熱鬧亂帶。
醫館也在常樂坊內,不遠。
池棠讓夏輝帶上莫三和莫七去醫館,自己仍拉著春苗問話。
朱弦也抓了把瓜子過來一起聽。
才聽了兩句,就勃然大怒,將手里的瓜子狠狠擲在地上,捋袖而起:“看我不打斷他的腿!”說著就要往外沖。
春苗急忙喊道:“人已經跑了,朱姑娘別去了!”
朱弦身影一晃,轉瞬又回了屋里,擰眉問道:“跑了?怎么讓他跑了?”
“你管你繼續說!”池棠道。
春苗點頭:“那歹人追著我們跑了一路,后來遇上了瞿郎君,就打起來了——”
“瞿郎君到底是誰?”朱弦好奇問道。
“你別打岔!”池棠沒好氣地拍了她一下,“春苗繼續說!”
“瞿郎君擋著歹人,我們就跑了——”
“你們怎么這么不仗義!”朱弦不敢置信。
春苗神色一急,正要解釋——
“別理她,繼續說!”池棠道。
春苗癟著嘴道:“我們跑去喊人了,那個歹人一見人來就跑了,瞿郎君受了傷,我和畫屏姐姐就扶他去醫館找大夫,到了醫館,畫屏姐姐讓我先回來報信,她在醫館陪著瞿郎君。”
簡而言之,就是一個佳人慘遭惡霸調戲、幸遇俠義郎君見義勇為的故事。
“畫屏有沒有受傷?”池棠問道。
春苗迷瞪著眼想了想,搖頭:“好像沒有。”
好像沒有,那至少沒什么要緊。
池棠放下心來,只等畫屏回來再問。
朱弦又抓了把瓜子回來,問道:“那個瞿郎君是個什么樣兒的?”
春苗眼睛一亮:“瞿郎君是個大好人!”
朱弦笑道:“我知道是個好人,你說具體點,多大歲數?長什么樣兒?”
春苗語氣熱切地說:“跟我們阿郎差不多大,長得很白很好看。”
跟池長庭差不多大,那就有點老了啊……
朱弦頓時沒了興趣。
池棠倒是突然想起一事,“噔噔噔”跑回房,很快又跑出來,喊了輕羅上前,把手里的東西遞給她,狠聲道:“你讓大管事拿著我爹的名帖去縣衙報案,一定要抓到那個歹徒!”
輕羅愕然不敢接。
“怎么?”池棠皺眉問道。
輕羅斟酌著勸道:“縱然畫屏同鄉君感情深厚,可說到底,也是個婢女,拿阿郎的名帖去報案,恐怕有點不合適……”
“不合適嗎?”池棠沉眸想了想,又跑回屋里,拿出一張令牌遞給輕羅,“這個呢?”
還好爹爹走之前還她了,正好派上用場!
青衣瞄了一眼,差點沒站穩。
輕羅別說接了,甚至嚇得退了一步。
朱弦“噗嗤”笑出聲來:“拿東宮令牌去報案,你是要嚇死人家縣令嗎?”
“我就這兩個了!”池棠嘟囔道。
“其實讓大管事親自跑一趟就夠了,知道姑娘看重畫屏,但凡事不能太過……”輕羅勸道。
池棠點點頭,收了令牌。
輕羅走后不久,畫屏就回來了。
畫屏也并非毫發無傷,她回來的時候模樣甚至有點狼狽。
春苗看到她才拍著腦袋想起來:“畫屏姐姐摔過一跤!”
池棠啼笑皆非地趕了她去拿藥。
畫屏雖然看起來狼狽,但傷得還好,只有手肘擦破點皮。
池棠看著夏輝給她上藥,口中絮絮道:“你放心,我已經讓人去報案了,一定會抓到那個歹人給你報仇!對了,那個歹人長什么樣兒?你描述一下,等會兒我讓人報去縣衙!”
畫屏眼里閃過一絲厭惡:“那人我認得——”
池棠一怔,突然生出不好的預感。
不好的預感往往會比好的預感更準一些。
果然,聽到畫屏繼續說道:“就是那個歸義坊的匡大!”
“是他!”夏輝又驚又怒,“被拒絕了還要來糾纏!這種人一定要抓起來,不然以后畫屏還出不出門了!”
“嗯,一定抓起來!”池棠沉眸應道。
畫屏微訝:“姑娘早就猜到了?”她家姑娘不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但是這回真的一點意外之色都沒有。
池棠搖頭。
她一直沒有多想,但是畫屏說出匡大的一瞬,她才發現自己心里一點也不意外。
她不急著查畫屏的身世,但似乎有人急著想做點什么。
這樣也好,匡大是一定要關起來的,現在就等著看誰會來救他了!
弘善寺那件事,目擊者不少,官府很容易就確定了目標,第二天便抓到了匡大。
池棠沒用上父親大人的名帖,也沒用上東宮令牌,只池家大管事塞了點銀子,匡大就直接被投入大牢,押后再審了。
至于押到多久以后,就不得而知了。
有仇報仇,有恩也要報恩。
昨日畫屏回來后,莫三留下替她照看恩人,順帶打聽了一些情況。
那位以身犯險救了畫屏的瞿郎君名叫瞿文甫,是黔中郡人,原本是來參加會試的,可惜會試落第,如今想留在京城謀份生計,等三年后再考。
池棠聽了,又往備好的謝禮里封了一些銀兩,讓莫三送過去。
然后被原封不動地退回來了,直言“君子本分,不敢稱功”。
池棠只好讓人給他送了點吃食答謝,總算是收下了。
“莫三說他手無縛雞之力,卻有俠肝義膽,拼著自己遍體鱗傷也來救你,施恩又不圖報,這樣高風亮節的人,我也想見一見,親自謝謝他!”
——池棠剛這么同畫屏說完,才過了兩三個時辰,就遇上了瞿文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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