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洛公主?”池長庭聽完這段也很意外。
上洛公主生于今上登基那一年,又聰慧貌美,尤得皇帝寵愛。
雖然受寵,卻十分知進退,就是齊國公一系,提起這位公主,也沒什么不好的言辭。
但上洛公主畢竟是高貴妃的女兒,天然親近高氏一系,這次突然冒出來維護池棠是怎么回事?
難道高氏想要拉攏他?
池長庭想了想,還是搖頭自我否定了。
高氏知道他和齊國公的淵源,應該知道拉不動他,除非——
池長庭眸光一沉。
除非高氏知道現在有機會拉動了!
“日后上洛公主再向你示好,你受著就是!”池長庭道。
池棠應了一聲,卻眸光閃爍,趴在車窗口往外伸了伸脖子,悄聲道:“爹爹,你跟上洛公主沒有什么淵源吧?”眼神若有所指。
池長庭咬牙:“池小四!”
池棠忙將脖子縮回去,嘟囔道:“爹爹以前都會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的,怎么平白無故讓我受著上洛公主的好了?”
池長庭噎了一下,道:“回去同你說!”
眼下宮宴剛散,他們還走在回家路上,有些話不便交代。
“那是沒有?”池棠又問,見他眼風如刀刮來,忙改口道,“沒有就好!”
池棠其實也沒有特別懷疑自己爹爹,但她家爹爹這么人才出眾,上洛公主偶然見過爹爹,然后就……就來向她示好,也是有可能的。
雖說年紀差得有點大,但衫衫都能喜歡許航,她爹不比許航優秀多了?
如果不是這個原因——
難道爹爹跟高氏一派好上了?前面薛箏看她的眼神,就跟看叛徒似的……
既然說起上洛公主,池棠又想起另一樁事:“前陣子還聽衫衫說,陛下打算招蕭五郎為婿,說不定就是——”看到父親大人勒停了馬兒,池棠便收住話語,順著他的目光向前望去。
此時夜色已深,坊市間均已宵禁。
宵禁后街上是不許人走動的,除非有宰相或御筆批條。
如今天受邀進宮的這些人,歡宴之后,自然能拿到夜里通行的批條回家。
池長庭父女有,攔著他們的人也有。
池棠不久前還在宮宴上見到過這個人,當時她落單的時候,這人沒上來找她麻煩,這會兒爹爹在她身旁,這人反而找上來了——
池棠看了一眼自家俊美無儔的爹爹,心想,莫非就是特意來看看她爹?
正想著,攔路的那人開口了:“池長庭,我有件事要告訴你——”
嗓音粗啞,如九旬老嫗。
第二天,池棠起了個大早,匆匆用過早膳,就往池長庭書房來了。
池長庭不在,也不知幾時出的門。
池棠一點也不意外,顧自在他案頭鋪紙磨墨,打算寫幾張字,平復一下焦躁的心情。
昨夜李姝攔下爹爹后,爹爹原本是不愿理她的,可她開口第一句話就將他們父女都震住了。
李姝說,王樂平在我這里。
王樂平,就是當年齊國公請來為阿娘看病的御醫。
去年春天,王御醫年不足六十,卻告老還鄉,此后便失去了蹤跡。
要查阿娘的死因,自然少不了這位王御醫。
王御醫在李姝手里,這就復雜了。
李姝怎么知道他們在找王御醫?王御醫又怎么會到了李姝手里?她拿著王御醫找上爹爹想做什么?
爹爹也是猶疑警惕著,因此沒有昨晚就跟著李姝去,而是選擇了今天一早。
現在應該剛出門不久,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
正這么想著,屋外聲響,池長庭回來了。
池棠忙丟下筆迎出去。
池長庭看到她在也不意外,朝她點了點頭,徑自往里走,一張臉冷冷沉沉,顯然沒什么好消息。
進了屋,不等池棠發問,他便冷冷開口:“王樂平死了!”
池棠驚住腳步:“什么時候?”
“我到的時候已經死了——”池長庭轉身坐下,神色喜怒不辨,“大約在我到之前的一個時辰內!”
那就是殺人滅口?不想讓爹爹見到王御醫?
池棠驚怒不已。
“王樂平雖然死了,但也不是毫無收獲,”池長庭道,“據李姝所言,她是今年七月初在城郊偶然遇到的王樂平,當時王樂平正重傷逃亡——”
王樂平在京城待了二十多年,自然是認得李姝的,也知道李姝的命脈,開口便是“我有一個池長庭的秘密”,李姝才救下了他。
“王樂平告訴李姝,當年他受齊國公之命為你娘診治,卻發現你娘脈相中有中毒跡象!”池長庭說到這里,終究是眉心擰起,目光發顫,五指緊緊攥住桌角。
池棠含淚搖了搖頭,道:“可是王御醫已經死了,這些話都是李姝說的。”
池長庭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繼續說下去。
王樂平自稱發現唐氏中毒后,先回稟了齊國公,齊國公卻令他不要聲張,繼續為唐氏診治。
期間他試圖逃走過一次,卻被齊國公抓了回來。
直至唐氏死后,齊國公仍不讓他離開京城。
當時池長庭本來就懷疑唐氏之死,王樂平一走,等于不打自招。
好在后來池長庭外放了,王樂平才安心在京城留了下來。
“去年我任滿回京,王樂平終究心懷鬼胎,不敢留下,又考慮這件事過去多年,應該無人追查了,便匆匆辭了官職,離開京城——”
“沒想到出京不久,就遭到了追殺!”
池長庭雖有些忍怒模樣,但終究慢慢冷靜了下來。
池棠吸了吸鼻子,啞聲道:“爹爹,我有一點想不明白。”
池長庭轉眸看她。
池棠道:“齊國公這么厲害,為什么芳姑和王御醫都能逃脫他的追殺,趕在臨死前把真相送到我們面前?”
池長庭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唇角浮現一絲笑意:“你說得對。”
突如其來的夸贊讓池棠紅了臉,訥訥繼續說道:“還有李姝,她自己還害過阿娘,怎么突然這么好心來幫我們?”
池長庭笑容一收,淡淡道:“她倒未必是好心。”
王樂平對李姝來說,也不過是一個借口,一種手段罷了。
“還有——”池棠還沒說完,“爹爹,我想了半個月,也沒想明白,齊國公有什么理由對付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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