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威郡王郭仲瑛被稱為本朝第一將,長年鎮守河西。
郭仲瑛膝下僅有一子一女,長子名郭雍,七年前受封為武威王世子,幼女名郭涼,四年前受封為姑臧縣主。
“哥哥奉皇太子令領兵馳援蘆子關,不想半途遇襲,與部眾失散……”
池棠看了郭雍一眼。
原來是去救援爹爹才受的傷……
郭雍仿佛察覺到了她的目光,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過來。
“……我率軍深入毛烏素沙漠尋找哥哥半月,因此誤了太子令,請太子妃降罪!”郭涼抱拳而跪。
突然被行這么大的禮,池棠愣了一愣,隨后使眼色讓戚蘭上前攙扶。
“你誤的是太子令,降不降罪的也不由我說了算,你還是去向太子殿下請罪吧。”池棠道。
郭雍笑了一聲,道:“不是所有請罪都能得到寬大處理的,我們太子妃心腸硬著呢!”
池棠看了他一眼,道:“不過縣主也是情有可原,我寫封信向殿下解釋一下吧!”
郭涼看看郭雍,又看看池棠,再次行禮:“太子妃對家兄的救命之恩,我郭氏沒齒不忘!日后但有差遣,郭涼莫敢不從!”
池棠有點不好意思:“也沒……就是碰巧路過,世子吉人天相,沒有我們路過,也會有其他人路過——”
郭雍嗤笑道:“吉人天相?呵!”
池棠紅了紅臉,道:“先前世子受傷失憶,不知世子身份,多有得罪——”
說到這里時,郭涼突然看了她一眼。
等池棠看回去,她又只是微微一笑,沒什么表示。
“多有得罪,然后呢?”郭雍催促道。
池棠目光轉回,突然想起一個問題:“咦?世子什么時候恢復記憶的?”
郭雍睨著她道:“我見到阿涼突然想起來了,怎么?還懷疑我故意隱瞞不成?”
池棠搖頭:“先前都是誤會,還請世子海涵。”
郭雍嗤道:“誤會?呵!”
池棠默了片刻,道:“誤會是客套話,我也覺得沒有誤會,世子失憶后確實很可疑。”
郭雍氣笑了,指著她向郭涼道:“你看她有道歉的誠意嗎?”
池棠幽幽看了他一眼,道:“我真的很有誠意,世子確實在我這里受了許多委屈,我非常懊悔,當初就不該答應讓世子留下,不然也不會委屈了世子,”轉頭向李式,“李副率,以后再遇到那種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的人,一定提醒我不要搭理!”
郭雍愕然。
李式看了郭雍一眼,肅然應下。
郭涼也笑了:“哥哥,你自己都說不清自己的身份,怎么能怪別人懷疑你?”
郭雍失笑,擺了擺手,嘆道:“行行行,都是我的錯!”
他這樣好脾氣,池棠又不好意思了,誠懇道:“我長居閨中,對西北這邊不熟,對世子也沒什么了解,才有眼不識泰山,還請世子勿怪——”
說到這里,郭涼又看了她一眼。
這一眼池棠捕捉到了,那是驚訝和不信,仿佛是覺得她不認得郭雍是件很意外的事。
池棠想了想,不好意思地說:“我平常不太關注武將……”
大約郭雍在西北很有名?
不過武威王郭仲瑛她聽說過,姑臧縣主郭涼她也聽說過,武威王世子郭雍她確實沒怎么聽人提起。
但好話還是要說一下:“我應該想到的,如這般既通兵法,又曉軍事,還熟知西北地形軍情的少年英才,整個西北也找不出第二個了!”
郭雍忍俊不禁:“太子妃請自重,諂媚得有點過了!”
池棠彎眸一笑,道:“世子馳援家父,我再夸幾句也是應該的!”
郭雍“呵呵”一笑,悠然喝茶。
池棠目光灼灼看他,道:“世子如今傷也好了,記憶也恢復了,打算什么時候啟程繼續馳援延安郡?”
郭雍悠悠一嘆:“我現在可還是嫌犯啊!”
池棠眨了眨眼,道:“誰敢說武威王世子是細作呢!”
方才郭涼證實了郭雍的身份后,韋樂、傅亮等人都不敢抬頭看郭雍了。
當然,她也回避了好久郭雍的眼神。
太尷尬了。
不過為了給爹爹爭取援軍,她也是可以不要臉的。
但她都不要臉了,郭雍還是不接話。
“雖說哥哥是冤枉的,但回樂城內肯定有細作。”郭涼道。
她已經從郭雍口中得知了軍糧被劫的始末。
“細作的事就交給我來查,哥哥先去馳援延安郡吧!你的兵馬我都帶著,可以直接出發了!”
郭雍輕哼一聲,道:“就這么走了,我多沒面子?”
郭涼正蹙眉,忽然聽到池太子妃擊掌歡快道:“對!不能就這么走了!我們再搶一批糧!”
郭雍挑眉:“我現在是有身份的人了,可不幫你救火了!”
池棠笑瞇瞇道:“我們這么多人,還救什么火?明搶就好了!”
走出議事廳,郭涼忍不住問道:“什么救火?”
郭雍笑著將上回搶糧的事同她說了一遍。
郭涼聽完沉默片刻,道:“我們在毛烏素找你都找瘋了,你倒好,陪個小姑娘玩得這么開心!”
郭雍哈哈一笑,道:“這也不能怪我,我不是失憶了嗎?”
郭涼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問道:“你就算受傷失憶,總還穿著鎧甲,上面有武威軍的記號,就算太子妃手里沒人認得,可打聽一下總能打聽到吧?”
郭雍愣了愣,面色古怪:“我被救下的時候,身上沒有穿鎧甲。”
郭涼也面色古怪起來,打量了他兩眼:“沒穿鎧甲,那穿什么?”
“想什么呢?”郭雍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據說我獲救的時候,身上只穿著中衣,可能鎧甲半路掉了吧?”
說著這些話時,卻不自覺皺起了眉。
他剛醒來時,腦子里有一段很模糊的記憶,隱隱約約有個人在解他的衣,動作輕柔羞怯,像是個女孩兒。
所以他醒來時,第一反應是去找那個救了他的女孩兒。
結果發現救他的是當朝太子妃。
太子妃當然不可能親手解他的衣,他便只當是胡亂夢了一場。
可他也因著這個夢,對那個雪兔兒似的太子妃感覺有些特別。
現在想起來,他受傷昏迷前還是穿著鎧甲的。
那他的鎧甲……
應該還是半路掉了吧?
救他的,當然還是那個姓池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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