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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前檐下,畫屏一手扶著柱子,輕聲細語同夏輝說話,目光落在庭院中嘻嘻哈哈玩著花繩的媚娘和小丫頭身上,渙散,心不在焉。
“太子妃回來了!”小丫頭喊了一聲。
她猛地驚醒,身子甚至震了一震。
旋即輕提裙角,下石階,步履略顯凌亂朝池棠迎來。
池棠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綠羅裙,明月珰,雖不顯華麗,卻也有了貴女應有的精致。
杜家應該一直有人教導她禮儀,如今被封作蜀王妃,舉止更端莊大方了些。
臉上薄施脂粉,卻掩不住一臉蒼白,唇上的紅脂涂得也不仔細,露出些許本色,近于青白。
“你想約我去大慈恩寺?”池棠問道。
她剛剛站定,卻在聽到這話時一個趔趄。
夏輝眼疾手快地去扶她。
她身子晃了晃,掙開夏輝的手,癱軟跪地。
“不……”她只說了一個字,聲音就哽咽了。
搖了搖頭。
又搖了搖頭。
“不要去……”
艱難地又說了三個字,捂住嘴,崩潰痛哭……
夏輝擰了帕子遞給畫屏,畫屏接過來便蒙住臉,也不知是不是還在流淚。
池棠等得有點著急:“別哭了啊!有什么事你就告訴我,我堂堂太子妃,還不能為你做主嗎?”
畫屏摘下帕子,一雙眼又紅又腫。
“是盧老夫人,”她聲音還沙啞著,但情緒已經平靜了許多,“她要我設法將你約到大慈恩寺。”
池棠眉心緊皺,問道:“她要我去大慈恩寺做什么?”
畫屏說的,自然是她的親祖母,原固安侯老夫人韋氏。
這位老夫人出身十分顯赫,她是韋氏嫡出,韋凝之和趙王妃的姑祖母,更是太后娘娘的親姐姐。
盧家出事后,太后娘娘和韋氏沒少給這位姐姐撐腰。
但再怎么撐腰,家里沒了頂門戶的,還是沒落了。
所以盧老夫人讓畫屏引她去大慈恩寺,是想怎么?
難不成還想把盧家沒落的事記在她頭上?
畫屏搖頭:“她沒說,”頓了頓,“我原想背著她告訴太子妃,好讓太子妃去捉大慈恩寺的布置,可是——”她顫抖著抬起手,捂住自己一只眼,“我這樣回去,她一定知道我沒有……”說著話時,她聲音也在顫抖,好像害怕到了極點。
“照我說——”朱弦抱臂倚在門口,似笑非笑地看著畫屏,“大慈恩寺里有什么都不要緊,我比較感興趣的是,你到底落了什么把柄在她手里,讓她這么肆無忌憚?”
聽到“把柄”兩個字時,畫屏的臉色瞬間雪白,洗去妝容后將她的驚恐絕望看得尤其明顯,甚至連瞳孔都渙散了。
“沒事、沒事……”夏輝抱緊了她低聲安慰。
池棠驚愕地看著她,一時不知該說什么。
朱弦也吃了一驚,看著畫屏的目光更為警惕。
過了好一會兒,畫屏的目光才漸漸回聚。
她咽了咽口水,啞著聲音道:“我……確實有把柄……在她手里……”
池棠繃緊的心略略松了幾許。
就說畫屏怎么會愿意回盧家?只要她說出來,事情總有辦法解決的!
“是有……”畫屏的聲音又開始發顫,“她要挾我回盧家,要挾我幫她害姑娘……我怎么能害姑娘……我不能啊……”
“她到底拿什么要挾你?”說了半天也沒說到重點,池棠有點著急。
畫屏蒼白著臉,卻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池棠想了想,道:“你們都出去!”
夏輝和青衣聽從退下。
“我才不走!”朱弦反而坐到了池棠身邊,“她明顯有問題,不解釋清楚,你不許跟她單獨相處!”
池棠拿她沒辦法,只好勸畫屏:“你說出來,朱師叔也會幫你的,你還記不記得,當初盧八要害你,朱師叔隔天地就陪著你?”
畫屏點了點頭,眼淚又掉下來,她拿帕子捂住臉,卻還是沒有說話。
朱弦生氣了:“你還不說?你就打算讓她繼續握著你的把柄不成?”
畫屏拉下帕子,濕潤的眸含著茫然:“我能怎么辦?要不……要不我死了吧?”
不是歇斯底里,也不是絕望。
而是小心翼翼地提出一個方法。
池棠聽得毛骨悚然,掙起身箭步上前,抓住她的手,高聲道:“說什么混話!要死也是作惡的人死!”
朱弦冷笑道:“你都告密了,說不定你那把柄很快就要被盧家老婦拿出來報復你,現在還跟我們瞞著有什么意思?”
畫屏怔怔搖頭,還是不說。
朱弦被她氣得額角直跳。
池棠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了一下,捏了捏畫屏的手,道:“等會兒我派人去盧家說一聲,就說我留你過夜,明天一道去大慈恩寺!”
又喚來青衣,吩咐道:“把這件事告訴太子殿下,明天我會去大慈恩寺,讓他準備抓人!”
青衣奉命而去。
池棠轉回再看畫屏,仍是失神渙散,眼中沉沉一片,看不到希望。
東宮回傳的消息,卻是讓池棠第二天不必出門。
池棠便聽話地留在家里,將失魂落魄的畫屏帶在身邊。
朱弦仍虎視眈眈盯著畫屏,企圖問出她的把柄。
但畫屏始終沒有開口。
到了中午,東宮的消息就送來了。
埋伏在大慈恩寺和沿途的人都已經抓獲,正在審訊。
審訊的結果是池長庭在傍晚帶回來的。
“確實與那老婦有關!”池長庭冷笑道,“真是不自量力!就算畫屏沒有投誠,就算你真的去了大慈恩寺,那點陣仗,傷得到你?”
傷不傷得到池棠倒不在意,反正是傷不到的,她在意的是:“盧老夫人怎么處置?她有沒有交代拿了畫屏什么把柄?”
“把柄倒沒提,太子下令把那老婦遣送回原籍了,便宜她了!”池長庭恨恨道。
盧老夫人身份擺在那兒,又沒傷到池棠,送回原籍已經是重罰了。
“太后有沒有說什么?”池棠有點擔心。
“太后把太子喊過去罵了一頓。”
池棠心疼地追問:“然后呢?”
“還有什么然后?”池長庭反問道,“罵一頓要是能讓太子少塊肉,十個太子都被皇帝罵沒了。”
沒事就好。
池棠放下心來,又問起另一樁:“爹爹,盧老夫人也就是被趕出京城而已,她會不會對畫屏不利?”
“不一定,”池長庭道,“畫屏很快就要成蜀王妃了,拿捏著畫屏的把柄,日后對盧九有利。”
池棠又放松了一些,嘆道:“畫屏到底落了什么把柄在她手里呢?”
“她不說就查!”池長庭淡淡道。
都被人利用來對付阿棠了,還能不查嗎?
然而,沒等池長庭開始查,這件事便鬧得人盡皆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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