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辰星身上的質疑聲,從來到牡丹園時就沒斷過,柳氏一眾自己人雖聽得氣憤,但多少有幾分麻木了,又出于對于劉辰星的信任,反倒希望白馬寺的人給個說法。
劉青海少年人能忍到現在已經不易了,這會兒聽著又一聲又一聲讓白馬寺的人給說法,他當下一個忍不住,轉頭就對一眾圍觀的香客嗆聲道:“我阿姐是有真才實學的人,讓大師們給個說法更好!我阿姐才不怕!”
說完,一個大幅度轉頭昂首,簡直驕傲的不得了。
若不是知道堂姐為了低調行事,不想暴露自己就是今科女狀元,他一定要把這事說出來,看不把這些人下巴都驚掉!
幻想出大家吃驚的樣子,劉青海不覺有些遺憾。
一旁的書法比試者,卻被劉青海的態度惹怒了,實在太過大言不慚,不給點教訓怎行?
提出討說法的中年男子,這就一聲冷笑,嘴上的三羊胡須都被吹得一飛,“黃口小兒,不知天高地厚。”
說罷,就看向四位評審,道:“白馬寺的諸位大師,他們自己都這樣說了,若不給個說法,如何服眾!?”
有了剛才討要說法的鋪墊,加之劉青海的囂張態度,等候參加書法比試的中年男子這再一要求白馬寺的人給個說法,就是一呼百應了。
“對!不給個說法,難以服眾!”
到了這個地步,白馬寺的人不給個說法不行了。
坐在茅亭外的三位評審不由看向覺遠住持,當首一人脾氣應是不小,被香客們的質疑和叫囂有些生氣,直接道:“師兄,我等分明是秉公評比,卻被如此質疑!這位女施主,年紀雖然不大,但筆力遒勁,初看時我也曾懷疑非其所做,至少當是一個刻苦專研書法十余年以上之人才可寫出,可是大家都是親眼所見,宣紙上的字正是女施主所書!”雖然不悅被質疑,卻還是解釋了一二,也將自己心里的感慨隨之道出。
這位也是白馬寺德高望重的高僧,經常來白馬寺的香客多少知道,如此一聽解釋,心中的質疑聲不由消了一些,但一看劉辰星那還青澀的面孔,就又生出了質疑。
覺遠住持獨坐在三階之上的茅亭之內,將眾人的神色盡收眼底,他搖了搖頭,拿起面前案上劉辰星寫有字的宣紙,緩緩站了起身。
白馬寺在洛陽是首屈一指的大寺,主持覺遠更是在女皇跟前都有名望的高僧,在洛陽百姓心中也自有一定的威信。
當看見覺遠住持站起了,四下也相繼安靜了下來,等待覺遠住持給說法。
覺遠住持卻并沒有立馬說話,他緩步走下茅亭,來到一字排開放著四張長案的比試場地,方看向右側邊上站著的劉辰星,見到立在劉辰星身邊的沈仲夷,目光微微一停,隨即閃過一絲了然,難怪小小年紀就書法造詣不低,原來和魏王是一起的,又豈是尋常之人。
但是到底也只有十四五歲,仍是十分難得,覺遠住持看著劉辰星,慈眉善目的臉上不掩欣賞。
“小友,紙上所書,可是出自爾?”覺遠住持問道。
覺遠住持六十多歲,不論其身份如何,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對于長者,只要不是懷有惡意和歹念,劉辰星一般都是盡可能尊敬對方。
如是上前半步,走了出來,叉手一禮道:“兒所寫的這句話,并非出自兒,乃兒偶然在市上翻閱一本雜記所見,因為頗為喜歡,便記下來了。今日書法比試,場地又在佛寺之中,兒見這句話蘊含不少佛家哲理,故兒才擇此句書之。”
說著微微一頓,見覺遠住持還想多問此句話的出處,索性又補充道:“至于這句話出自何處,總之不會是兒這樣閱歷淺薄之人,應該是一位深諳佛學的高僧,可惜兒也無緣認識這位大師,甚至連他的法號、任何消息也不知道。”
聽到劉辰星直白的道出并不認識那高僧,覺遠大師臉上難掩遺憾。
不過正如劉辰星所言,她這樣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娘子,閱歷淺薄,是說不出這種蘊含高深佛理之言的。
雖然遺憾不能結識說這句話的高僧,但見劉辰星沒有將這句話貪才名的攬到自己的身上,覺遠住持臉上還是露出了笑容,道:“小友勿要妄自菲薄,你的閱歷雖不足以寫出此等蘊含佛理之言,但貧僧能從小友的字中看見,小友當是從此言中領悟了一番真諦。也正所謂字如其人,小友也應是心目豁然和堅定之人。”
聽著覺遠住持的夸贊,劉辰星聽而不語,只作謙虛之狀。
其實并非她從這句話中領悟了什么,而是她本就是如此想的,當初在網上看見這句話時,覺得完全描繪了她的心境,十分喜愛之下,才記了下來。
她認為一個人活得好壞,掌握在自己的手上。
若是當初父母離異后各自成家,她成了多余那一個,遭受左鄰右舍還有親戚的閑言碎語,她就自暴自棄,只會活得更可憐。
后來她自己管自己,跟著爺爺奶奶生活,考高中上大學,乃至后來出社會工作,開始存了一間套一的最低首付錢,這一切一切都讓她看到了希望,生活是有盼頭的。
只是幼時的經歷,多而不少影響了她。
但她認為這并沒有什么不好。
只要她心不動,萬事萬物都不會變,她也不會再受任何傷害。
香客們看著一老一少你一言我一語,多少聽出了一些苗頭。
覺遠住持會如此禮遇李辰星,連“小友”這個高規格的稱呼都用上了,都是因為劉辰星在比試書法的宣紙上寫下了一句富有佛理的話。
這句話甚至讓覺遠大師在得知并非出自劉辰星所言之下,還對劉辰星贊譽有加,大家不由得好奇這話到底是什么。
就連站在側后方的劉青山也好奇了,在其后悄聲問道:“阿星,你到底寫了什么,讓覺遠住持這么贊不絕口。”
當然好奇之下,有些人就自以為找到了原因,當下混在人群中喊道:“這是比試書法,不是比試內容,不論寫什么,字若是不好,也沒有道理得這么好的成績。”
身為一個大寺的住持,又豈會在書法的比試上偏重內容?
大家即使心里明白,卻因為不愿意相信一個小娘子取得書法滿分,他們也就下意識忽略了。
一葉障目,不過如此。
覺遠住持看著仍舊叫囂找理由的香客,再次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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