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來世果,今生做者是。
前生今世,今生來世。
“蘇姑娘,其實我不能肯定令堂所患之癥。只是方才在貴府的涼亭中看到令堂頭痛不已,而且她的一些癥狀和我家姨娘過去的病癥有幾分相似。”
蘇滿發現裴語卿說到她家姨娘時,她的上眼皮微微下垂,眼神暗淡似留過一絲悲傷,她的嘴角也是下拉著。
女主裴語卿是庶女,蘇滿雖然看過的小說不多,但是也知道很多小說中寫古代庶女在后宅中不能管自己的母親喚母親而叫姨娘。這讓剛看小說的她曾以為女主口中的姨娘是她母親的娘家親戚。
“那你娘......姨娘現在可還安好?”
“她......”裴語卿言語略帶哽咽道“頭痛的病癥困擾她多年,久治不愈,前兩年又犯了癔癥失足淹歿在了外頭養病的莊子里了”
“......對不起,提起了你的傷心事”
“無事”裴語卿覺得自己好像有點兒失態,她轉身擦了下眼角的淚水后會回身對著蘇滿鄭重問道“蘇夫人是不是時常失眠,容易產生幻覺”
“這個.......”蘇滿回想著之前在錦繡公主的屋外找到過的藥渣,曾讓蘇大出去問過醫館是一些凝神安眠的藥物,當時原只以為是綁架事件后遺癥,現在看來這病由來已久。
“我娘會喝一些凝神安眠的湯藥,應該是失眠所致。但是幻覺一事我還需和她身邊的嬤嬤詢問下。”
“嗯,這病及早就醫為好,我剛才看蘇夫人并不希望我師父為她診脈,諱疾忌醫是不對的”裴語卿看向蘇滿眼神認真并嚴肅道“蘇姑娘可否將蘇夫人平日里喝的湯藥的藥方可否給我一份。”
“不好意思,在下唐突了。”
“你覺得我娘喝的湯藥有問題?”
“即便對癥下藥也要知曉病患之前所用之藥物,以防后續藥物相克。”
裴語卿并沒有正面回答蘇滿的問題,她只是覺得剛才蘇夫人身上有股淡淡熟悉的藥味,可是被其他的熏香掩蓋著,她聞不清楚。若是與姨娘過去一樣,那么......
對方眼中的那份疑慮與擔憂沒有躲過蘇滿的眼睛,看來這個掛名母親的病并不簡單,可能與女主老娘的死有相似之處,故而女主會那么在意。
看來原著中危機重重的裴府后院還真的是有著不少人命官司在里頭。清風霽月的裴少卿為人坦蕩又是有名的孝子,原配就是家中老母與自己手帕交定下的婚約。那當家主母出身不高,善妒又善掩飾,據說原本就是草藥商的孩子,那么用藥物神不知鬼不覺地除掉一個人還是很有可能的。
說不定,裴語卿的母親就是被那主母毒瘋的,所以這是女主偷跑出來女扮男裝學醫的理由么?
“我改天去弄一份藥渣給你”
“好!”
隨后,蘇滿和湯圓交代了兩句后便親自帶著裴語卿去找她的師父了。
這將軍府說大不大,說下也不小。她們各執了一傘出了蘭亭苑的小院子抄了一條近道,也走了約莫半盞茶的功夫才到了府內的侍衛所。
冰珠砸在傘面上噔噔噔的作響。小珠子沿著傘骨間隙滑落,隨后濺落在了地面化為了水珠,空氣中彌漫著絲絲寒意。
蘇滿握著傘柄感覺手指微微發疼,真的是入冬了。她帶著裴語卿也沒去走那彎彎繞繞的長廊直接穿過那個蘆葦蕩的荷塘徑直來到了侍衛所里頭。
老遠就看到蘇北房門口有一個小和尚蹲在哪里研磨著草藥。還兩個侍衛從小廚房里弄了兩桶熱水過來。還有幾個侍衛正在院子長廊下打磨著幾塊木板,其中有一人見到蘇滿帶著一個少年過來,立馬起身過來。
他出口就是拒絕道
“大小姐,慧遠大師和孫大夫過會兒要為蘇北哥醫治雙手,這會兒大家都忙不開手呢,您若需要用人可能還是先去前廳找張管事吧”
“我并不需要用人,就是帶這位裴青小師傅來找他師傅孫大夫的。”
“哦,孫大夫就在里頭”那人指了指里屋后又上下打量了兩眼裴語卿,這種破天氣里,這人居然能讓大小姐親自送過來。呵呵。
蘇滿不知道為什么,覺得眼前這個小伙子貌似對自己有敵意啊。怎么感覺她在這個侍衛所里不大受人待見的樣子。蘇東蘇南是這樣,現在這個小侍衛也是。
蘇滿也不欲與那人多言,拉了下欲進屋的裴語卿問道:“如果我進去一起看看不會影響他們手術吧”
“不會,只要在他們看診時你不要多言影響他們的注意力就行”
屋內,燈火并不十分明亮,幾個侍衛已經取了不少蠟燭來,將桌子的邊角上都點上了,但是蠟火因為風吹的原因有些晃眼。幾人準備好后有些不確定地問道
“慧遠大師,這樣可以了么?”
“有勞施主了,燭火夠了”
可是,亮度不夠啊。畢竟過會兒是要將蘇北的筋絡找到,并縫結上,是需要充足的光亮才行。今天的天氣并不適宜,只是看到蘇北的那一瞬間,慧遠大師被對方身上的不屈于命的氣場給吸引了,想要幫他盡早渡過這一劫。
而且這個手術也是宜早不宜遲。至于藥材方面將軍府里是一應俱全,現在缺的就是明亮的工作臺。
在門口聽到里面對話的蘇滿也注意到慧遠大師的為難,她突然開口道“慧遠大師你是覺得燭火夠了,可是光線還是不足?”
聽到蘇滿的聲音,慧遠大師瞬間舒展了眉毛,他轉頭對著蘇滿雙手合十行了一禮說道
“是的,蘇施主,不知您是否有方法可以解決”
看著對方那么篤定自己有辦法的樣子,蘇滿略微瞇了瞇眼,小說中能洞悉天機的得道高僧......不是應該自己解決這個小問題么!
蘇滿看了那邊的蘇北,見對方也正看著她。今日他若是能結筋接骨修復雙手的話,自然是最好。這手術有風險,但是少年選擇了希望,她也不想再看到那個少年失落的樣子。
“還請慧遠大師稍等片刻”
蘇滿讓門口的兩個侍衛去府內將所有的銅鏡都弄了過來。又讓人將庫房里的薄紙和棉繩取了過來。東西齊全后,眾人看到那頭的蘇大小姐竟然自己動手開始制作物件。
她先演示了一邊如何將兩塊銅鏡用棉繩綁在一起,讓眾人幫她一起操作。眾人不明所以,可是又迫于大小姐的YIN威只得照做。
最后她將薄紙糊在一個大燈籠骨架上做了一個大的燈罩子。里頭放著三根蠟燭,蘇滿將所有的銅鏡用棉繩鏈接,置于燈罩之后,形成一個碗形物件圍繞著燈罩,做成了燈罩外的鏡罩。
“無影燈完成!”
“無影燈?”
眾人不明所以,只見蘇滿將燈罩里頭的蠟燭點亮,僅三根蠟燭卻足以將整個房間照亮。
“妙哉妙哉”
孫大夫是大夫,自然知道這個燈的妙處。用燈籠罩子的方法防止了燭火的跳動而影響了光線的穩定性。同時用銅鏡將燭火的亮度放大了數十倍。而且光線可以罩到的面積擴大了很多。基本都能做到了無死角光亮。無影燈果真是名副其實的無影燈!
他興奮地對著裴語卿說道“青兒,記下,記下這個燈的制作方法!真是妙哉!”
“那么接下來的就要有勞慧遠大師和孫大夫了”
“好說好說”
那頭的小沙彌見里頭手術臺都安排完畢,端來了一壺小酒讓蘇北就著他剛才研磨好的麻沸散一同喝下。
片刻后,蘇北的眼神便開始迷離無所覺。孫大夫試了幾處穴位,蘇北都已經無所反應。隨后他和慧遠大師便開始手術了。
雖然蘇滿可以留下觀看手術過程,但也是遠觀并不敢出聲,那血淋淋畫面,讓人心驚肉跳。說實話,她原先要留下看手術完全是因為小說中往往都是一筆帶過的畫面,她很想看看現場的真實情況。
她挺想知道那些神醫啊什么的都是怎么完成手術的,那些沒有先進儀器的時代,他們是如何完成那種需要精密要求的外科手術的。現在么,真的后悔自己的那個決定啊!
整個手術足足做了一個時辰,比想象中的短,可又比她足以忍受的長。最后在麻藥的消失前,蘇北的手術也完成了。
按兩個神醫的說法是:左手的筋絡完美的接上了,好身調養,左手便可以像常人一樣使用了。而右手.....也就只能維持現狀了,兩人對此也只能說一句抱歉,我們也盡力了。
“多謝大師”蘇北地眼中充滿了感激,這對他而言已經是額外地恩賜了。他轉頭看向一旁一直陪伴著的蘇滿露出了會心一笑。感謝!真的感謝你們。
因為之前麻沸散地作用和自己其實高度神經緊繃的狀態,在術后等到肯定答案后的蘇北最后沉沉地睡去了。
“慧遠大師,非常感謝您為十一醫治雙手”蘇滿上前雙手合十恭敬地行了一禮,這次是她第一次真心有禮地與慧遠大師開口感謝。倒使一旁的小沙彌悟了也頓時有些不習慣啊。
這個胖胖的大小姐原也是個懂禮的。
“蘇姑娘您客氣了,這也不是老衲一人之力,孫大夫和蘇姑娘你自己也是出了不少力的”慧遠大師指了指頭頂的無影燈,這樣的“科技”也就是天外之人能在短時間內想到。
聞言,蘇滿抬頭看了眼那個無影燈,微微笑了一下。
那頭的孫大夫則是為難地看了看蘇滿,糾結再三最后還是開了口道“蘇姑娘,你可以將這個無影燈借于老朽么,老朽想拿回去再仔細研究研究”
“呵呵,都怪老朽唐突......”
“無事,無事,這燈就送您吧”
“當真”孫大夫的眼神亮了亮,立刻就激動得命裴語卿將燈取下要帶回百草堂里使用。
果真神醫什么的都有特殊怪癖,不喜金銀珠寶,這種隨便糊弄的東西便能讓眼前的年過半百的老頭兒開心的都要手舞足蹈了。
“那個慧遠大師,我還有一事請教”從裴語卿處知道了這個大師的身份,又看到對方為蘇北治愈了一手,她對對方的態度自然有所不同了。
“姑娘請說”
“您之前在前廳說來我府上是來收徒弟的?”
“是的“
“那是哪個徒弟?”
“方才亭中女子懷抱的那個嬰兒”
還是那個神棍!
蘭亭苑中,湯圓有些不明白眼前這個齊夫人不好好休息卻在那里收拾寶兒的東西,一件件一條條,將所有的物件兒收到了一個包裹之中。
“齊夫人,你要不休息下吧,剛孫大夫也說了你需要靜養,寶兒的東西過些日子整理也行”
“多謝姑娘關心,我不累”
“剛剛大小姐也讓我好好照顧你的,要不我來替你收拾吧”
“不用,不用”
兩人還在那里互相搶活兒的時候,蘇滿和慧遠大師幾人便到了門口。
齊夫人看到了慧遠大師閉眼微微吸了一口氣,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可這是對寶兒最好的結果了。
之后幾人的對話十分順利,沒有蘇滿預測的母子分離,嚎啕大哭,也沒有尷尬的求她做主留人趕走妖僧。一切都很順利,順利的太多蹊蹺。
蘇滿看著齊夫人的反應似乎是很早就知道慧遠大師會來接寶兒一般。十分冷靜,雖然眼中寫滿了不舍,可是并沒有任何挽留。就連送寶兒走的包裹也就整理好了。
蘇滿有些不可思議地在慧遠大師和齊夫人只見看了幾個來回,氣氛太過和諧了。這就太詭異了,蘇滿在搖籃邊看了眼里頭的小寶兒,用手指戳了戳小寶寶的臉蛋。
對方似心靈感應一般的醒了過來,對她四目對視了之后露出了一個甜甜的笑容。
“笑什么笑,你個沒牙的小伙子,你娘就要讓你出家了”
寶兒也不明白蘇滿在說什么,只覺得眼前這個白白胖胖的阿姨又在與他說笑了呢。他伸出雙手還想求抱抱,笑嘻嘻地看著蘇滿“抱...“
那牙牙學語的聲音像極了“抱”蘇滿無奈搖頭,輕輕抱起了這個娃娃,兩人對視而笑。
這頭的互動也落在那頭的齊夫人和慧遠大師的眼中。“蘇姑娘是個心善的孩子,只是她將來.....”
齊夫人瞬間止聲,她睨了邊上的慧遠大師一眼,見對方并未聽到她剛才的言語方才松了一口氣。
世上萬物講求緣字,寶兒原與佛有緣,今生命格雖改,可是他們師徒情緣未盡。慧遠大師還是為他來了這一遭,至于這個塵世將來會變得如何也不是他能做改變的。
那天的后來,寶兒隨著慧遠大師一同離開了將軍府,這事都已經塵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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