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漸漸轉小。
沈岐山頭戴箬笠,身披蓑衣,肩背籮筐,手持竹杖,一聲不吭地走了。
蕭鳶直到他沒影子,方站起來湊到火堆邊取暖,蓉姐兒躺在干草堆上,呼呼睡得香甜。
蕭鳶渾身發抖,再顧不得甚麼,只穿一片肚兜,兩手拎著冷濕的衣裳放火上烘烤,瞧著木灰里還剩著個芋頭,也剝皮吞下了肚。
沈岐山回來見到的就是這副活色生香的畫面。
大紅肚兜繡著五彩鴛鴦戲水,因繃的緊成了兩只胖鴛鴦。
脊骨和兩條纖長胳臂因著空氣陰冷,磁實成半透明的白玉,又被暈黃的火苗打照,泛起溫潤柔滑的色澤。
沈岐山縱是恨透這個毒婦,卻也不得不承認,縱是輪回兩世,她嬌艷嫵媚的姿色,確實很深得他心。
蕭鳶不經意間抬起頭,恰見沈岐山站在不遠黑暗處,深邃的眸光灼灼沉沉。
這人不是走了麼,怎又去而復返?!蕭鳶慌亂地穿起衣裳,臊得臉頰通紅,惱羞成怒道:“非禮勿視真君子,沈大人何時來的,又看了多久?”
“甚麼真君子,我只是一員粗糙武將。”沈岐山嗓音略含嘲弄:“你也非貞節烈女,看就看了,有何大驚小怪。”
蕭鳶氣得說不出話來。他則徑直走過來蹲身,從籮筐里端出個接滿水的銚子,頓在堆火上,又取出數株青碧鋸齒葉的草藥,碾碎丟進熱滾的水里。
水染成濃綠,空氣里飄起一股甘澀的味兒。
蕭鳶跑到洞口外,暴雨已經停歇,天空湛藍,艷陽高照,掛起一道彩虹。
她也無了尋找楊梅樹的心思,輒身欲喚醒蓉姐兒回家,哪想卻驚見沈岐山一手扶起小妹肩膀,一手拿碗,將那濃綠的藥湯往她嘴里灌。
“你瘋了麼?”蕭鳶愀然變色,瞪圓雙目,一面厲聲叱喝,一面三五步奔近蓉姐兒,把她使勁擁進自己的懷里。
不成想手掌觸及之處是一片滾熱,再撫上她的額頭,不時何時燒燙起來。
沈岐山把碗擱在她身邊,站起身冷笑道:“你這個長姐當的好啊!不想她死就把藥湯喝了。”
語畢拎起籮筐,頭也不回的離去。
蕭鳶灰白著臉,連忙端起藥碗喂蓉姐兒一滴不剩的吃盡,再背著她走下牛腰山,恰遇賣萵苣的陳老伯趕驢車路過,請他載搭一程,快至富貴茶館時,蓉姐兒從迷夢里醒過來,活蹦亂跳地,扒著車看灰驢子屙屎。
蕭鳶去摸她的額頭,微微發涼,一路緊繃的心終才放下。
晚飯特地燒了鴨子燉芋頭,蕭滽連吃幾塊芋頭,直道清甜滋味里飽浸鴨油的鮮潤,乃人間絕味。
蓉姐兒卻咂吧嘴唇,說還是沈老爺烤的芋頭好吃。
蕭滽皺起眉問哪個沈老爺,蕭鳶便把前由經過輕描淡寫的講了一遍,僅把欠沈岐山銀子的事隱了。
蕭滽仔細聽畢,總覺長姐有甚麼瞞他,卻也不追問,只肅面認真道:“那沈大人來過茶館幾次,他雖是武將,彪悍兇猛不提,卻也心機深沉難琢磨。這樣的人能躲則避,惹上即如惹火燒身,后果不堪設想。”他又添了句:“長姐太過美貌,定要提防他起不良之心。”
蕭鳶淚流心底,早已一團纏亂,阿弟此話說的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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