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東門柳牙巷,蕭滽下轎,朝里看有十數家,墻角站著濃妝艷抹招客的女子,原來是個妓兒暗巷。
他走到第五戶卻是緊闔,叩鈸使勁打門,半晌里頭有人問:“是哪個?”蕭滽道:“聽聞你這新來個小丫頭,很嬌艷,特來混玩一回。”
便聽得拔閂聲,門吱噶拉開,出來個矮壯漢子,殷勤引他進院,嘴里陪笑:“大爺怎這麼靈通,是有個還未梳籠的丫頭,才到沒幾日,但需一百兩銀,今晚就可置辦酒席,撮和你倆做對路頭夫妻。”
“我得先辨容貌,看值不值百兩銀才定!”
那漢子應是,走在前引路,蕭滽則晃著灑金扇子,打量周圍,不過是狹小一個四合院兒,西廂房窗牖糊著紙,燭火映得人影撲在上面,看身形,應坐著個梳發髻的老嫗。
他不露聲色地悄然走近,忽然抬起腳狠踹開房門,里頭果有個婆子坐在桌前,在燈下正用挑桿稱銀子,聽得動靜抬起頭,正和蕭滽打個照面,頓時神情慌張起來。
蕭滽冷笑著走近,往她對面撩袍一坐,順手抓起燭臺朝那婆子的臉前湊:“原來是個舊相識。”
“大爺哩,你怕是認錯人,老奴可不認得你。”那婆子一面狡辯,一面用帕子把籃子遮掩。
外頭那漢子走進來:“大爺走錯了,這里不是姑娘房。”
他抬臂握緊一拳直朝蕭滽后腦打來,眼見要得逞,哪想蕭滽身不動頭不回,卻把手里燭臺舉起朝后一揮,說時遲那時快,聽得啊呀慘叫,那漢子雙手捂住被燭火燎傷的臉面,抬腿欲踢,一聲“咯嚓”再響,踉蹌兩步摔跌在地,竟是腿骨硬生生被折斷。
“你要去哪里?”蕭滽笑看那想逃的婆子,把燭臺重放至桌上。
婆子深悔怎惹上這個煞門星,雙腿一軟,跪他面前不停磕頭求饒。
蕭滽拿過竹籃,把里頭的銀子掂掂,不過才十兩,撇撇嘴角問:“我小妹就賣這點銀子?”
婆子涕淚縱橫道:“因欠下錢莊賭債,實在無法才拐賣了你那小妹,她現在鳴春院里,大爺稍等時候,老奴這就去將她贖回。”作勢朝門的方向爬。
“不用!”蕭滽把那十兩銀揣進袖籠,再盯著她會兒,慢慢道:“你癡活大把年紀,嘴念阿彌陀佛,手折蓮花朵朵,卻在佛門清凈之地心懷不軌,更不該見我年少可欺,把蓉姐兒偷拐發賣,你有眼不識泰山,我很生氣!”
隔兩間房里的娼妓金兒正在梳頭,忽傳來兩下悶聲慘叫,似被捏住喉嚨,卻又痛苦難捺地止不住,聽著可怕極了。
她鼓起勇氣開門邁出檻來,恰見個身穿月白直裰的少年,從虔婆的房里走出,聞聲朝她看來,是個白面書生,儀容俊俏,豐姿灑落,甚朝她笑了笑,輒身徑自走了。
金兒頰腮泛起紅暈,待那身影消失于夜幕里方回神轉,方走至虔婆的房門前輕喚:“吳媽媽?吳媽媽!”
卻未有人言,她嗅到一股子血腥味兒,生起懷疑,小心翼翼輕推開門,卻見龜公臉面燒灼,手捆綁,腿骨折斷,癱著不起。
而那虔婆子則昏倒在地,兩只眼睛成了兩個血窟窿,剜出的眼珠子扔在桌上的竹籃里。
她憋了半晌,驚聲尖叫起來。
這正是:
強中更有強中手,惡人須用惡人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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