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孫氏在吏部郎中倪淮家做粗使活計,某日灑掃庭院時,聽見大丫鬟金鳳同個婆子站在廊上嘀咕,吏部尚書趙正春府里要招三四個繡娘,也無需行老牙人推舉,只口口相傳尋些知根知底的,恰金鳳的表嬸在尚書府里做管事,因這婆子有個十六歲的女孩兒,說是針線了得,便來拜托金鳳引薦。
金鳳笑著告訴她:“你說針線了得不做數,去了是要試繡的,她們說好才是好,也無需我引薦,到那日自己去他門上等候就是。”又把詳細時辰及府門方位說了一遍。
哪想隔墻有耳,皆被孫氏聽個清楚,此時見蕭鳶尋不著活計,心底同情,便把這話一字不漏的說給她知曉。
蕭鳶喜不自勝,連忙謝過自去了。
這晚她把余的半條風魚用籠蒸了,又炒兩盤菜蔬,熱了昨日吃剩的雞湯,蒸了香噴噴的粳米,姐弟妹三人高高興興圍桌吃晚飯。
正吃到半程,忽有人叩叩地敲門,聽一個婆子的嗓音在問:“這里住的可是蕭娘子?”
趙伯歸家去了,蕭滽起身走到門前問:“你是誰?”婆子道:“我是前街口的牙人姜婆,蕭娘子定認得我。”
“你等等。”蕭滽輒回告訴蕭鳶,蕭鳶略有印象,暗忖她來做甚麼,便讓進來,蕭滽去開了門。
“來得不巧,你們正用飯。”姜婆把手里的禮擱幾桌上,一壇子金華酒、一袋米、一包青棗、還有兩個鹽腌發白的咸蹄膀。
蕭鳶笑道:“這忒貴重,哪里好收,待婆婆走時還拿回去。”一面招呼她一旁坐了吃茶。
蕭滽飯已用畢,也不走,只拿卷書湊近燈前認真翻看。
姜婆瞅著蕭鳶挑盡魚肉的刺再喂給蓉姐兒,假意問:“蕭娘子可有找到活計?”
蕭鳶瞟她一眼,不動聲色:“我每日里去,姜婆每日里在,找沒找到活計你還不曉得麼?”
姜婆連忙笑道:“怪不得我們沒條路給你,要怪就怪這世態炎涼,官衙大戶人家現都只出不進,我們也難做的很。”
“是麼?!”蕭鳶不置可否,掏出帕子擦拭蓉姐兒嘴邊的油漬,蓉姐兒吃飽了,拎起一副魚骨頭去喂趴在墻角的花貍大貓。
姜婆暗察她臉色并無異樣,遂嘆口氣說:“有句話兒實說的好,落花有意隨流水,流水無心戀落花。”
蕭鳶聽得笑了:“你這沒頭沒腦突來一句,聽得人好生糊涂。”
“蕭娘子不是糊涂。”姜婆道:“你是故意裝傻!”
“這話又是從何時說起?”
姜婆接著道:“我早前同你講過王提舉家要尋個身邊人,你怎說都不肯去,今我帶了個等樣的姑娘給他家大娘子相看,嫌棄手指骨節粗大沒要,又問我早前說有個蕭娘子花好稻好的,怎遲遲未帶來給她見?我就說人家蕭娘子有難處呢。她問是甚麼難處?我說她有個要科舉的阿弟,一個四五歲的小妹,都是要照顧的時候,只肯做計時的活兒,晚間定要歸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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