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蓉似聽到甚麼,她走出房來到堂屋,往長條凳上一坐,桌面擱得油燈急閃兩下,“唿”一聲滅了。
房里漆黑成一團,扇門外卻雪洞洞發白。
忽然顯了一條纖細人影,拎著燈籠,映得窗槅昏蒙橙黃,近至門前伸手便要推開,倏得又縮回去,似乎很惶怕,走來走去徘徊了許久,只是不敢進。
蕭蓉睜大眼睛,托著腮津津有味看著,忍不住問:“你是姐姐還是哥哥呀?”外面那人前后兩張臉龐,一張美若天仙,一張丑似鐘馗。
把她弄糊涂了。
“原來是個稚童。”一個女子聞言輕笑:“我不敢惹你,只把燕靛霞交出即可。”
一個男聲則顯狠戾:“怕她作甚,由我教訓她。”
女子道:“各走各道,井水不犯河水,我只要燕靛霞。”
蕭蓉有些為難:“燕哥哥在歇息,你們明日再來找他罷。”
“明日復明日,明日何其多。”那女子咯咯地笑:“不能再拖啦,小丫頭,快把他給我。”
蕭蓉搖頭:“他真睡著哩,叫不醒。”
“授死!”就聽粗啞怒吼,一只陰冷滑膩的胳臂穿破窗紙,迅雷不及掩耳直朝她心口抓來。
蕭蓉好奇地看著,忽然伸手戳了戳那近至眼前的胳臂,嫌棄地撇嘴:“好臟。”
那胳臂倏得縮回,就聽嗚咽痛吟一聲,轉瞬燈籠落地,橙黃熄暗,扇門外甚麼都不見。
蕭蓉打個呵欠,徑自上樓睡去。
翌日蕭鳶早起,發現扇門扯裂一塊,再去看燕靛霞,額上燒退,呼吸猶平穩。
正是:不忍之心,人皆有之。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再且說這日退朝時,飄起一場大雪,趙正春立于大殿檐前,邊賞蒼茫雪景邊等官轎來。
沈諭衡恰也在等轎,走上前來寒暄,彼此簡單兩句,趙正春笑問:“聽聞你那三弟侍妾有些數量!”
“道聽途說豈能信。”沈諭衡忙回:“不過三個爾爾。”
“三個?!”趙正春笑容愈發淡了:“豈是爾爾,我覺甚多。”
沈諭衡揣他心思,斟酌道:“一個是授父命所納,另兩個是友人所贈歌姬,一時推托不得,并無多余情份。”
“是麼?”趙正春追問到底:“既無多余情份,怎會上朝途中還同乘馬背,以氅遮掩,攬摟于懷,狎呢不止?”
沈諭衡聽得莫名其妙:“趙大人恐是看錯罷!我那三弟身為武將,雖桀驁不羈,卻也公私分明,斷不會做出此等荒唐之舉。”
“我原與你同想。”趙正春冷笑,他原也自己看錯,不過那抹油綠實在太扎眼,想裝眼瞎都不成:“昨皇上問過我家妹與令弟賜婚一事。”
他頓了頓道:“我說還需深思熟慮。”
“趙大人這是何意?”沈諭衡臉色微變。
趙正春抿唇默然,四人抬官轎嘎吱嘎吱近到面前,隨從打起轎簾,他這才道:“沈大人勿要問我是何意,你該問你三弟是何意,他在上朝官道途中抱侍妾嬉戲,顯然不懼被我所見,既然不懼,便是對婚配無謂,既然無謂,我又何必送家妹入火坑,誤她一生。”
語畢即撩袍上轎,再不多搭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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