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是年除,用過早飯,蕭鳶在堂屋擺了案桌,取出逝去娘親牌位捧上,再擱齊燭臺香筒香爐及供品,取來蒲團領著弟妹跪拜磕頭,再燒紙祭香。
待祭畢,她便去廚房忙著,剁肉餡揉丸子炸魚段煮骨湯,煙囪里青煙裊裊,不多時滿房混著令人垂涎欲滴的香味兒。
蓉姐兒跑來張頭探腦有好幾回,咂著手指頭,蕭鳶灶上燉著肥雞,便撕了條腿給她吃,還不走,要給燕哥哥拿一只。
另條腿是給滽哥兒的,蕭鳶笑著挾只雞爪子,讓她給燕生。
張婆端著一碗蒸臘肉來敲門,想央滽哥兒去她家畫門神馬,蕭滽閑來無事,也怕剝蒜刮姜,看在那碗臘肉的份上,灑灑的甩袖而去。
蓉姐兒手里攥著啃一半的雞爪子,樂顛顛跟在后面,燕靛霞果斷地也隨去了。
蕭鳶有些納悶小弟何時會畫甚麼門神馬,跑大門前端詳,左右扇上分貼著秦瓊敬德,一個黑臉濃髯,一個白面疏髯,甲胄執戈,懸弧佩劍。
有詩證:豪氣沖天入九霄,威風凜凜鬼神欽,三十功名煙消散,傍誰門戶是長情。
蕭鳶看過半晌,照舊回廚房忙活。
快至昏時,蕭滽等幾才回來,蕭鳶已整治了滿滿一桌酒菜,趙伯要趕回鄉下侄子家里,她苦留不住,拿了些酥餅點心,炸的丸子魚段,一只宰好的雞及一兩銀子給他帶走,那趙伯千恩萬謝的去了。
關起門來她(他)四人合家過節,蕭鳶取了一壇蘇州三白酒,給蕭滽、燕靛霞和自己斟滿,彼引互相敬過,開始吃吃喝喝,說說笑笑起來。
蕭滽從袖籠里取出些零碎錢兒給長姐,是給街坊鄉鄰寫春勝畫門神得的。
蕭鳶搖頭:“街坊鄉鄰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寫畫這些還要銀子,臉面不好看。”
蕭滽咂口酒兒:“我的字畫可精貴,旁人想得都得不著,哪管臉面好不好看。”
“遠親不如近鄰,總有求人拜事的時候。”蕭鳶笑道:“多少與人方便,亦是與自己方便,有銀子隔著就沒真心。”
蕭滽不以為然,她便不再多說,把雞腿挾他碗里,又揀塊酒糟帶魚挑掉刺喂蓉姐兒,再看向燕靛霞,招呼他多吃些,一面笑問:“你以往年除怎麼過的?”
燕靛霞吭哧半晌才道:“我們術士常年走南闖北,降妖除魔,從不過年節。”
去年此時他買了只燒雞,在破廟里住了一宿,從窗外梢進的雨雪把他的襖子都打濕了。
蕭滽斜眼脧他:“你爹娘呢?”
燕靛霞回道:“師父在路邊撿得我。”
蓉姐兒忽然哭起來,撲進長姐懷里:“我想爹爹。”
蕭鳶柔聲哄她:“等哥哥中了狀元,爹爹就來啦。”
蓉姐兒淚汪汪扭頭看蕭滽:“哥哥中狀元。”
蕭滽嘴角抽了抽.......
“一定要狀元嗎?前三甲可還成?”
“你不是很能嗎?”蕭鳶瞄著他,忍不住噗嗤笑出聲。
燕靛霞也笑起來,蕭滽眉梢微挑。
蓉姐兒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含著淚花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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