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正春挾起一塊椿芽蛋餅,吃進嘴里十分鮮香,笑著打趣:“只知蕭娘子繡藝好,不曾想廚藝也精湛。”
“皆是時令菜,又是鄉人擔到城里來賣的,因著新鮮,隨便加點油鹽,滋味就甚美。”蕭鳶執筷挾出鴨腹里的青螺,挑出一團嫩肉擱在碟里,再遞到他面前。
趙正春挾進嘴,汁水四溢、肥香彈牙。
蕭鳶看他吃得津津有味,抿嘴笑說:“我燒得皆是南邊小菜,原還擔心不符大人口味。”
趙正春笑而不語,這些菜色于他也是頗新奇的體驗,看那一盤烏紫紫墨綠綠的莧菜,落進碗里把米粒雪白染成紫紅色,他京城長大,府里管事廚子亦是京城人,是不吃這些的,現嘗起來,雖怪怪的,但味道不錯。
用飯畢,蕭鳶捧來香茶,趙正春吃兩口才道:“你阿弟的事,我已同皇帝稟明。”
蕭鳶整頓飯就等著此刻,斂氣摒息認真聽他說:“東廠已查明此舞弊案首尾,與你阿弟實無太大牽聯,只他與陸無雙交厚,是否窺過泄題各說一辭難斷,如今皇上求才若渴,不容忍庸才,亦不愿放過賢才,因而我稟議,蕭滽入三甲授同進士出身,殿試后的次月,還會有趟朝試。”
他解釋:“朝試實為選拔進士中文學優長者,入翰林讀書,以備日后朝堂賢能權重之才,名曰庶吉士。若蕭滽有真實才學,必將前程坦蕩,反之仕途從此死路矣。”
蕭鳶喜不自勝,又問起阿弟獄中情形,趙正春安慰她:“雖是用過刑但性命無大礙,我之稟奏皇上應無異議,待批紅后,蕭滽即會放出。”
“多謝趙大人救我阿弟于水火。”蕭鳶眼底泛起淚:“做妾一事,大人不嫌棄,我亦不食言。”
趙正春笑了笑:“此事不忙,我非急色之人,你阿弟現為最首要。”聽得蕭鳶心底愈發敬重。
又稍講了會話兒即辭別,蕭鳶送他至外面,直至拐進胡同身影模糊不見,才邁進檻兒轉身欲闔門,忽有人握住門鈸使勁一推,聽得哐鐺大力一聲,把她唬得定睛看,進來的不是旁人,正是沈岐山。
蓉姐兒高興地喊:“沈老爺,沈老爺!”
蕭鳶暗觀他臉色不霽,渾身寒意凜冽,想著不曉再外候了多久,必是瞧見趙正春,也不敢招惹,只低道:“別嚇著蓉姐兒。”
遂不理他,只咬緊嘴唇抱起小妹:“餓麼?和阿姐吃飯了。”
她往灶房去,早把各菜先撥了些擱在鍋里悶著。
沈岐山逕自進堂屋,往椅上坐下,打量起未及收拾的桌面,他都能腦補出一幅畫來。
蕭鳶端著熱菜飯過來,也不多話,麻利收拾干凈,撥了兩碗飯,一碗送他面前,自顧著喂蓉姐兒,愛吃不吃。
沈岐山哪有甚麼閑心吃飯,氣都氣飽了。
但轉念一想,不吃反如了這毒婦的意,他索性一番風卷殘云,揪了一只大鴨腿給蓉姐兒,一只自己吃,倒是燉得很酥爛。
又自去挖青螺肉吃,連扒兩碗飯方才停了筷箸。
這正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氣來怒腸食量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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