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諺曰:前生已把姻緣定,曾將藍田種玉勤。
房里靜悄悄的,鰲山銅爐里龍涎香裊裊升起連成煙線,風吹得湘竹簾子嗑呯嗑呯敲著墻,陽光傾漏進來,在地面深一道淺一道地左右搖擺。
“阿鳶?”沈岐山喉嚨里像含著蜜,指骨把玩她垂散的一縷烏發。
“作甚!”最怕他這麼叫她,蕭鳶聽見一只貓兒在房頂喵嗚叫春。
“這里還痛麼?”他的語氣聽著挺不老實。
蕭鳶抓住他亂動的手,眼里透媚瞪他:“以后勿要再吃那種藥丸子。”
“受不住?我昨怎麼沒看出來?”這時候裝甚麼裝!
狗嘴委實吐不出象牙!蕭鳶給他手背留下兩個牙印。沈岐山嗤嗤低笑起來,從袖里掏出個青瓷瓶兒:“問人討的,我來幫你擦!”
“才不要!”蕭鳶一把奪過緊攥手心里,臊得連耳帶腮紅透,一勁兒追問:“你問誰討的?”
“狐朋狗友。”沈岐山看那抹嬌艷朱唇近在眼底,忍不住按住她腦后發髻,俯首噙住,拋開前塵仇怨不提,只覺甚是甜美。
蕭鳶攬住他的脖頸,心底模糊暗忖,不是不能人道麼,也沒吃藥丸子,怎還這般地興致勃勃。
這正是:一個目熾氣粗,好似虎嗅薔薇,一個言嬌語澀,渾如鶯啼綠柳。
沈岐山沉喘漸濃重,忽聽“嘻嘻”幾聲輕笑,他瞬間清醒,猛得回首,蓉姐兒站在榻沿邊,托著腮正好奇看著。
蕭鳶連忙坐起身,慌張地把胸前衣襟扣起,這色胚子,竟干白日宣銀的事兒。
沈岐山倒是無謂,仍舊懶散地倚著灑花枕墊,朝蓉姐兒笑道:“下次可不許亂闖,你阿姐會害羞。”
“沈老爺,沈老爺。”蓉姐兒抱住他的大腿往上爬,再往他胸膛一坐。
“叫姐夫。”沈岐山看她衣袖上不曉哪里蹭的大片淡灰,伸手替她拍掉。
蓉姐兒偏著頭笑:“爹爹!”
沈岐山手一頓:“甚麼?”他以為自己聽錯了。
“就叫老爺!”蕭鳶過來把蓉姐兒抱走,坐到桌前剝松子穰喂她。
福安隔著簾子稟報:“丁侍郎的長隨來遞帖子,請老爺去府上吃筵。”
蕭鳶見他起身穿靴要走,身上的衣裳經方才壓碾起了褶皺,放下蓉姐兒,從櫥柜里取出一件竹根青繡云紋直裰。
沈岐山伸展手臂由她伺候換衣,只道晚間會回得遲毋庸等他云云。
蕭鳶腹誹誰會等他呢,總不是她。卻也不表,后話暫休提。
且說沈岐山來到兵部右侍郎丁玠府邸下馬,早有錦衣管事候在門首,一面命人把馬牽進馬廄,一面領他進了花廳。
好幾素日相熟官員已圍坐桌前吃茶,見得他來起身互相作揖寒喧,說了會子閑話,搭的戲臺來了伶人,開腔唱起《空城計》。
曹大章朝沈岐山笑道:“你那小舅子蕭滽是個人才,文采斐然!”
四月初招錄庶吉士,由吏、禮二部出題考選,這曹大章貴為吏部右侍郎,自然更通其間內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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