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三小時后，天已經黑了，車子在城外的一處兩層小樓停下。

陳向陽將手搭在陳欣肩膀，向門口走去。

張行亞聽到動靜，從房間出來，剛好在門口碰上，他頓時紅了眼睛。

陳向陽拍了拍他肩膀，三人一起往一樓退堂走去，為了方便照顧，張行亞把媽媽的臥室搬到了一樓退堂。

門打開的瞬間，一股刺鼻的味道迎面而來，那應該是每個有癱瘓病人的房間，都有的味道。

陳欣下意識的捂住了鼻子，陳向陽出于素質，他只是屏住呼吸，并沒有用手來掩住鼻口。

張行亞并不介意陳欣的行為，畢竟她能來，已經是上天最大的恩賜的，媽媽除了生下她，什么都沒有給她，難道還能要求她不要嫌棄媽媽？

陳欣躲在哥哥身后，一步一步的向床邊靠近，一個微弱的聲音，一聲接著一聲的重復著：

“欣欣……對不起……欣欣……對不起……”

她也是在兩年前生病之后，張行亞告訴她女兒的一切，她才知道女兒叫陳欣，小名欣欣。

越是靠近，那聲音越是清晰。

張行亞走在陳向陽前面，到了床邊，他在彎下身體，聲音不大不小的在媽媽枕邊說：

“媽，欣欣來看您了……”

正說著，陳欣越過哥哥擋住的視線，往床上看去。

只見一個蓋被連堆都沒起的身軀，在被子里微微晃了一下，露出的腦袋，頭發凌亂不堪的遮在臉上，加上皮包骨，整張臉只有巴掌那么大，臉上的皮已經皺得不成樣子。

面色有些發黑，眼睛緊閉，只有嘴唇因為在不停的念叨，微微動著，氣若游絲。

剛看清楚那張臉，張行亞的話說完，她突然嘴巴一動不動了，也沒有了聲音。

三人緊張的皺著眉頭看著她，張行亞正準備再呼一聲‘媽媽’，下一秒就聽到陳欣一聲尖叫：

“啊”

陳向陽也嚇得一個驚愕身體往后一傾。

床上的女人，突然睜開眼睛，已經許久連身都翻不了的人，竟然用胳膊撐在床上，把腦袋翹了起來，直直的看著陳欣，片刻后露出猙獰的笑容。

那哪里是一張人的臉，眼珠完全陷入了兩個黑洞中，皺得不成樣子的皮膚包著骨頭，簡直就是一具骷髏，微微張著嘴巴，看著她。

接著，那婦人一只手撐在床上，另一只手像極了僵尸般的雞爪伸向陳欣，伸得老長老長，那渴望的眼神，多希望能去拉住她。

陳欣看著那具向她靠近的骷髏，別說是伸出手去了，再往后退一步都是艱難，腿都是軟的，還在不停的顫抖。

陳向陽連忙扶住妹妹，把她護在身后，他有些后悔勸妹妹來了，剛剛那一下他都被嚇得魂飛魄散，更別說妹妹一個女孩子了。

上次來她并沒有睜眼，也沒那么恐怖。

張行亞連忙伸手過去拉住媽媽的手，她漸漸意識模糊了，但她知道有人拉住她的手了。

就像拉她的正是欣欣似的，她欣慰的笑著，安詳的閉上眼睛，躺回床上，笑容漸漸散去，眼角滾落一滴淚水，抓住張行亞的手也松開了，隨意耷拉在身體一側……

張行亞突然趴在床邊哭了起來，陳向陽看看他再看看身后的陳欣，陳欣已經嚇到臉色慘白。

一個沒有雙腿，兩只手撐在地上走路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

路過陳欣時，他只是抬頭看了她一眼，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他雙手撐在床邊的椅子上，一個用力，整個人蹲在了椅子上，再用雙手撐在床上，再次用力，整個人到了床上，用一只胳膊肘撐著自己的身體，半倚在床邊，另一只手伸過去，把那婦女臉上的頭發撥到腦后，痛哭了起來。

哭著哭著，他又笑了，淚流滿面的笑著說：

“睡吧，睡著就不難受了，你也可以解脫了……”

幾分鐘后，他又哭了起來。

陳欣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車的，坐在車上整個人顫抖不停，陳向陽跟妹妹說話，她也不理，她只睜大眼睛愣愣的看著前方，面無表情。

陳向陽嚇壞了，他是被妹妹的樣子嚇壞了，直接把她送到了醫院。

醫生說她是驚嚇過度，沒什么大問題，他也就把妹妹送了回去。

看著妹妹的樣子，陳向陽也不敢離開，他陪著妹妹呆了兩天，她才漸漸有所好轉。

本來給公司請了一周的假，周三陳欣就犟著去了公司，陳向陽也回去工作了。

其實忙碌的工作，是分散注意力最好的方法。

然而回家，她必須把所有的燈全部打開，一個人在家睡覺，也是相當痛苦的一件事，腦子里揮之不去的的骨架，只要眼睛一閉，那猙獰的面孔就出現在眼前，整個腦袋連皮都沒有，還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詭異的看著她笑著。

半夜也會被那噩夢驚醒無數次，那段時間，她像是被惡魔纏身似的，晚上從沒睡過一個好覺。

用了一個月時間，她才可以邊聽著音樂正常入睡，房間的燈依然都是整夜通明。

早上把任開心送去學校以后，就是何星月專心工作的時間，為了更好的工作，她把手機定時開關機，也跟老師有交待，若學校臨時有事兒，可以打家里的座機。

下午四點手機自己開機以后，不到兩分鐘，手機連續嘀嘀的響了四五次。

何星月停下敲了一天鍵盤的手，取下頭上的耳機，拿過手機一看，信息全都來自王磊。

第一條是早上十點：“星月，有空嗎？一起喝個茶吧！”

十一點：“星月，在忙什么？見個面聊一聊吧！”

十一點半：“星月，你電話怎么關機了？給個機會，一起吃個飯，行嗎？”

下午一點：“星月，可以喝個下午茶嗎？在線等你回消息。”

下午三點：“星月，我等了你一天的消息，怎么一直關機？開機了給我回個電話吧！”

五條消息看完，何星月似乎有點模糊，她的思緒有一大半依然沉浸在剛剛的腦洞中，這個梗不寫完，她不舍得從這個腦洞中出來，出來后再回去就沒感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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